长安街上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
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施菀,都知道她跟旁边岳阳酒楼的少东家范子垚马上成婚,这对郎才女貌,还是让长安街的人都是祝福和羡慕。
直到长安街上某一日出现一个纵马的纨绔,用皮鞭指着施菀跋扈说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从今天开始,范子垚的酒楼和施菀一起,开始遭到没完没了的骚扰跟报复。纨绔不仅逼着范子垚退婚,还派人打杂酒楼踢伤伙计,让好好地生意做不下去。
范子垚经营酒楼多年,也是年轻血气方刚,站出来护住心上人,结果被那纨绔的手下打的浑身是血,躺在自家酒楼门前。
最吓人的是,那纨绔居然拿出了官府的令牌,以寻衅滋事为由,将范子垚——直接拉进了大狱里。
这下,周围本来还义愤填膺,很想打抱不平的百姓们,都吓得不敢吭声了。
都看出,那纨绔骑着高头骏马,身穿锦衣华服,腰缠玉质腰带,一看就是长安贵族门阀出来的人。
这样的人,谁敢跟他硬碰硬。
施菀躲在家中不敢出来,以泪洗面,那纨绔却不放过她,带人冲上门想把施菀绑走。
幸好这个时候,施菀急中生智,说:“奴乃清白人家,你若要强娶奴家,奴家也反抗不得。但奴父母亲人皆已不在,你若要强娶,奴宁愿自死。”
这纨绔便笑着:“你若死,我就让你那心上人在牢中吃一辈子饭,或者你今日死,我明日便让他去陪你,让你们做一对亡命的鸳鸯。”
施菀被吓住了,苍白的小脸更加惹人怜爱不已。
这纨绔便心软,哄骗道:“你若是肯跟了我,我就让府衙放了你那心上人,他还可以继续在京城待着,保住他那条小命。可你若执意不肯,也就别怪小爷心狠了。”
施菀咬牙含泪思忖再三,竟是被这纨绔屈服了,同意下嫁。
这纨绔喜不自胜,倒是恨不得立刻就把美人带回家,后来经过施菀的反抗,要求即便是做妾,也要纨绔八抬大轿来迎,否则宁死,他才妥协十日后来娶。
纨绔家中早已经有十来个娇媚的妾室,对纨绔来说,什么八抬大轿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美人肯入套,便是八十抬轿子他也会弄来。
这厢纨绔回去准备,长安也有听说这件惨事的,但是最多也就叹两声,回去还是该各自过各自的日子,都是老百姓,谁能有那个能耐去帮人。
尤其那纨绔,一开始就拿出了官府的令牌,说明这件事告官也没用,那酒楼少东家跟施菀,只能认命。
不仅如此,范子垚被抓进去之后,所开的酒楼也被那纨绔派人给接手了,先是赶走了店里伙计,接着是谁敢走进酒楼,就把客人打一顿,再丢出去。如此来,连酒楼附近的街道都没人敢靠近了,这要是不小心被打一顿,不是无妄之灾嘛?
那纨绔占了人家酒楼,过几天还要娶人家未婚妻,可谓是恶中恶霸,极为可怕了。
那施菀在家中,虽然说了十天期限,心里其实也是存了期待,盼望能出现转机,自己和爱人还能够在一起。
这几日,施菀倒是暗中求告了不少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少东家被抓去的京兆衙门,施菀击了鸣冤鼓,被两个差役带进衙门,那京兆尹故意慈眉善目地问施菀所为何事来,施菀哭着说了遭恶霸强占之事,请求放回范子垚。京兆尹听了,就让施菀先回家等候,并严词表示衙门绝不会错怪一个好人。
施菀惴惴不安地在家中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看见纨绔带着人上门。
纨绔将一件浑身是血的衣服,丢给了施菀,让美人一见之下就晕了。
那衣服正是牢中范子垚被拉走那一天身上穿的长袍。
施菀醒过来就开始哭,真的对纨绔开始害怕,她求纨绔放过他们一命。
纨绔这次禽兽嘴脸尽露,冷笑着说道:“只要你再不听话,下一次,本公子保证你见到的是真正的尸体。”
说着带人扬长而去。
施菀哭的再次昏厥,醒来之后看着家徒四壁,已经再也燃不起希望。
十天说快也就快过去了,施菀心中绝望,索性就闭眼等命运的安排。
第十天。
长安街上的人,头一次这么齐心协力,连小贩都不出摊了,每个人都拥到了街道前面,就看见从街头那个方向,穿着大红喜服的纨绔,骑着一头高大骏马,摇头晃脑春风得意地冲着施菀的家门出发。
纨绔的身后,跟着一排长龙,吹锣打鼓,还有真正的八抬大轿子。
长安百姓几时见过这样的阵仗,都伸出头看热闹不亦乐乎。
施菀从门里出来的时候,就是穿着凤冠霞帔,头上顶着红盖头,纨绔一看见那娇软的身段,哪还能支的住,当即喜笑颜开,吩咐手下将新娘连拉带扯拖进了轿子里。
纨绔志得意满,吩咐人吹吹打打一路绕着长安街走了半圈,停在了一处风景极好的宅院。
这幢宅院看起来也是纨绔的私宅,并非他真正的家,果然在外置宅子养小妾,纨绔不是第一次做。
新娘花轿被抬进了宅子。
我们的新故事,从这里开始说。
——
京兆尹叫耿文忠,同样是依附着五姓七宗、李家的人起来的,这个京兆尹的位置,也是在中宗二次登基最乱的时候,李家人保举他坐的官位。
一大清早,耿文忠被大堂上的哄闹声吵醒,差役慌慌张张进来说:“李公子出事了。”
这两天一提到李公子,耿文忠就知道是谁,想想又不对:“他不是昨天娶了小妾么,能出什么事?”
李公子,正是那个强娶施菀的纨绔,也是耿文忠所依附的,李家的嫡支一脉的后代。
这层关系一说通,自然就明白,为什么施菀求告无门了。
而被关进牢里的范子垚,也只能是有进无出了。
差役苍白着脸磕绊说道:“李公子昨日洞房之后……就,出事了……”
耿文忠更加瞪着差役,在他看来差役真是语无伦次胡说一套,这时吵闹声更响:“外头是什么人在吵?”
差役便说道:“是李公子的家人,带着李公子……在外面堂上。”
耿文忠这次真是吃惊地眼珠瞪出来:“李公子来了?你怎么早不说!?”
好歹也是他依附的李家的人,他怎么敢怠慢。顿时没有耐心听差役嘟囔了,赶紧抓过官服套在身上,就想赶往大堂。
差役这时颤巍巍说:“新娘杀了李公子……”
耿文忠伸向旁边乌纱帽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像是没有听明白一样转过身,“你再说一遍?”
差役脸上神情恐慌,“李公子死了……他们抬着李公子的尸体在大堂上……”
耿文忠手上的乌纱帽真的落下来,在他们眼里乌纱帽和项上的脑袋也没什么区别,掉了想再捡起来可就难了。
——
京兆府衙的大堂上,是李修为别院里的那些人,李修为本人,就仰面躺在一张担架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有五个打扮娇艳的年轻女人,围坐在李修为的身边,各自拿着手帕哭哭啼啼。
“李郎,你就这么去了,让奴怎么办?”
这几个女人都是李修为养在外宅的小妾,个个如同真死了相公一样,一个赛一个凄楚可怜。
“京兆尹大人呢,怎么还不出现,难道我们李郎就白死了?”
一个哭的最狠的女人这时抬起头,冲着空荡荡的大堂吼叫道。顿时引发共鸣。
都说一个女人比得上百只鸭子,此刻五个女人在大堂上,可了解是何景象。
还有别院的一些家丁护院,正是这些护院抬着李修为的担架,一路来了衙门。
那些女人哭道:“今日,若不让那妖精给我们李郎偿命,我们就坐在衙门里不走!”
五个女人同时,将怨毒的目光,望向了大堂上一处。
那里,跪着一个还穿着新娘喜服的女人,头上盖头不见了,但是头脸此时都低着,看不见样子。
一个女人忽然从李修为旁边站起来,几步冲过去:“说,你究竟是怎么害我们李郎的!?”
“新娘子”被宅院的家丁压着,强迫跪在地上面,但是奇怪的是,这新娘既不出声也不反抗,就那么顺从地一直跪着。
那名冲过来的侍妾恼不过,伸手狠狠把新娘子的脸给抬起来,露出了新娘子始终低着的头。
清秀烟淡的眉眼,五官柔和,凑在一起端然是别样的美人。
只是这美人被抬起脸厚,眼波动了动,少倾,倒有一丝淡淡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
大堂上也是有差役的,这些差役一见到新娘子的模样,顿时都变了颜色。
施菀在街边卖炊饼,被长安街上的人戏称为炊饼西施,自是因为长相诱美。眼前跪在大堂上这个新娘,也是美丽动人,可却不是施菀。
新娘面对担架上的“死尸”,和大堂上各色怒视她的目光,都表现的安之若素。
一点也不像个惊慌失措的罪人,在官府公堂上,倒是有种悠闲自在的味道。
顿时连那些大堂上的差役,都直了眼睛。
一个小妾不干了,上前揪住新娘的衣领:“你还我李郎的命!”
新娘被人揪住衣领,目光盯着那个小妾,嘴角勾起来:“你的李郎又没有死,即便死了,又凭什么让我还命?”
一看这新娘居然还辩驳,小妾们顿时一个个身体颤抖,她们有一些是从青楼赎身出来的,好容易攀上个大树,怎能受得了被打回原形的打击。
差役问道:“你不是施菀,你是何人?”
新娘看了一眼差役,已经知道这些官差和李家都是蛇鼠一窝,连李修为何时强娶施菀都一清二楚。
只见新娘悠悠道:“我要见大理寺卿,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