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鸣王想的真周到,属下已经准备好火烛,棉绳就缠在火烛底部,只要等火慢慢烧到那里,棉绳一断,就能触动弓弦,把箭射出墙外,吓同国军一跳。”听了凤鸣的侃侃而谈,冬履对鸣王的信心大增,摩拳擦掌地问,“长烛燃烧时间长,箭就晚点射,把火烛削短一点,箭就会早点射出来。我会按照鸣王所说的量削火烛的长度,保证让这批唬敌箭在最适合的时间射出来。对了,鸣王打算什么放箭呢?”
“你看着办。”
“啊?”
凤鸣看着瞠目结舌的冬履,苦笑道:“我只想弄个东西吓唬一下围墙外面同国军而已,你不会把我当成算无遗策的容恬了吧?”
弄清楚真实情况,又仔细问过凤鸣主动出击的所有策略后,冬履学凤鸣的样,拼命挠着头,琢磨他那个必须“看着办”的发箭时间去了。
侍卫们不断过来报告外面同国军的动静,回复凤鸣各项指令,又向凤鸣请示新的指令,把凤鸣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想不到当指挥是这么难的。
每个问题都可能关乎他们性命,而他连挠挠头的思考时间都没有。
一个侍卫过来报告同安院多数人已经被带入地窖,凤鸣才有空想起师敏提及的裳衣。
她还被单独关押在原来的小厢房中。
本来想亲自过去看看,顺便替师敏问那个问题的,但现在没那个美国时闲。
以后再说吧。
他随便抓来一个侍卫,吩咐他把裳衣从小厢房放出来,也一起送去地窖。
“她和长柳公主身边的人有宿怨,尽量让她待在一个小角落。嗯,给她身上放几块碎金子吧,如果同国军进去,以庄濮的为人,应该不会为难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女侍妾的,也许会把她们通通给放了,这样她离开后也有点钱在身上,不至于太惨。”
这是凤鸣乐观的想法。
前提当然是庄濮并不知道裳衣是王叔派在庆离身边的内奸。
希望他不知道吧。
事到如今,这是凤鸣唯一能想到比较好的处置裳衣的办法,把她杀掉太残忍,带着她去和同国军对阵,更不可能。
接到凤鸣指示的侍卫接到命令,几乎小跑着去执行任务。
人人都知道大战在即,动作比平时至少快两三倍。
紧张��短暂的准备工作后,凤鸣把该想的,不该想的,想到的,想不到的指令,都发下去了。
唉,他觉得自己真不是当将军的料。
逼上梁山估计也就这感觉。
紧张万分的来回奔走后,侍卫们和萧家高手们,逐渐回报情况,聚拢在凤鸣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鸣王,”终于,容虎排众而出,走到凤鸣面前,沉声开口,“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刹那间,一股辛辣的,仿佛能麻痹心脏的壮烈,涌遍身躯四肢,每一个细胞。
“我,也准备好了。”凤鸣深吸一口气,提起手,重重握上腰间宝剑的剑柄。
环视眼前一张张青春飞扬,勇敢不屈的面孔,西雷鸣王挺起胸膛,从喉间逸出一声注满力量的低喝,“打开大门,我们走!”
咿——被同国大军团团围困的同安院的大门,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沉沉打开了。
第四章凤鸣领着众人骑马驰出同安院。
全体离开同安院内侧范围后,勒马停下,和对面不到五百步的同国大军遥遥相望。
同安院的大门,在他们深厚缓缓关上。
前方的同国大军军容整齐,旗帜飘扬,正面将近四千的兵力,把他们这只有不足四百的人马衬托的分外势单力薄。
失去同安院高墙厚壁的保护,只有面前敌人发起正面进攻,凤鸣他们不管有多少天神一起保佑,恐怕也会被踩成肉泥。
但凤鸣一方,无一人面露惧色。
谁都知道,生死关头,怯弱的人只会走上绝路。
“鸣王,抓紧时间,”容虎警惕的监视对方分布在民居高屋处的弓箭手,扯动缰绳,靠近凤鸣身边,低声道:“如果弓箭齐发,我们在冲进敌阵前就会至少折损一半好手。”
凤鸣了然地点头。
抬头看着对面的同国军队,大气精神,缓缓策马往他们靠近。
同国军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不少士兵拔剑在手,戒备地看着凤鸣领着众人接近。
马蹄声响起,带起一阵轻尘,直迎凤鸣。
当然还是非常讲一起的武谦。
“凤鸣,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是同安院的客人,受庆离王子邀请而来,现在事情完了,当然就要离开了。”
“万万不可!”因为凤鸣在马上,武谦也并没下马,策马靠近,诚恳劝道:“凤鸣,这样做太危险了。御前将虽然知道此时是庆离殿下策划,而你是从旁协助,但并未对你完全消去恶感。他现在兵权在手,万一惹恼了他,真的下令围攻你们可怎么办?”
又低声提醒,“将领们实际上已经在由于不安,御前将也察觉到了,他很可能在考虑撤兵,只是碍于颜面无法下令而已。如今最好的办法,是请出庆离王子到阵前,对御前将软言劝说解释一番,给他一个台阶,这样一切就好办多了,你也可以黯然离开。”
事到如今,他能说出这番中肯的话,可见真的把凤鸣当成好友看待。
凤鸣只能暗中叫苦。
如果同安院里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庆离,可以抓过去摆在庄濮面前制造下台阶,他用得着这样英勇的送死吗?
庆彰那颗居心不良的有毒“解药”,真把他们给害惨了。
当然,凤鸣也不可能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告诉武谦“你家王子其实已经去见上帝了,刚才还活着的长柳公主也跟他一起,所以我才要出来闯阵……”
只能摆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正义凛然加慷慨壮烈的无畏姿态。
“哼,要见庆离殿下,应该让庄将军自己到同安院去。”凤鸣暗叹这种态度真对不起武谦,不过迫不得已,只能继续扮演自己的无畏角色,毫不犹豫地策马,让马匹向越来越靠近的同国军走去,“围攻王子所在的住所,有错的不是庆离殿下,而是擅自调动兵马的庄将军。将军要下台阶,庆离殿下难道不需要吗?”
一干好手侍卫,默默跟在他身后。
人数悬殊的双方,距离渐渐缩短,已可以看清彼此脸上表情。
“凤鸣……”
“武谦,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凤鸣身上背负着西雷和萧家的荣誉,不能当躲在墙后的缩头乌龟,只因为被一个无视自己王子的将军带兵围着,就吓得哼都不敢哼,以后又怎么面对听从我号令的手下?”
凤鸣口气鲜少的强硬。
武谦无奈的叹息一声,摇头道:“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只能勒转马头,跟着凤鸣朝己方阵地策去。
众人行至同国军前,大军从中分开两道,庄濮在众将的簇拥下骑马出来。
见到凤鸣,庄濮双目眯起,“想逃了?”
“哼,心虚的人,才会想逃。”旁边的同国将军配合着发出冷笑。
又是拿出奥斯卡影帝演技的时候了,这种逃命的关键时刻,只要露出一点胆怯心虚,肯定会增加对方的气势,导致对方大胆行动。
要让庄濮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必须表现出完全无罪的凛然。
嗯?我确实无罪啊……凤鸣面对眼前无数寒光闪闪的剑刃,强迫自己眼中射出从容冷淡的光芒,缓缓问:“请问御前将,如果我要领着我的人马,闯过你的军阵,事情会变成怎样?”
庄濮和众将互看一眼,讥笑道:“当然是死路一条,你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吗?”
“哈哈哈哈!”凤鸣仰天大笑。
他其实没想到什么好笑事,而且,紧张的时候要这么大笑,真的很痛苦。
不过这招是从三国偷学的。
三国里面的人物,每次到了绝境,只要这么哈哈哈哈来一阵子大笑,通常都可以化险为夷。
在势力强大的敌将面前尤其管用。
因为这时候,敌将通常都会奇怪的问一声,“咦?你笑什么?”
“哼!死期临头,还有心思大笑?”庄濮被凤鸣的大笑弄得一愕,随即沉下脸。
这句虽然和“咦?你笑什么?”有点差距,不过情况危机,将就点算了。
凤鸣收敛笑声,转为正容,学庄濮的样子冷哼一声,才以又洒脱又傲然的姿态道:“死有什么可怕?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可以重于泰山而死,英名流传千古,胜过将军以叛国之罪,逆臣之心,生存于世上。”
“闭嘴!”一名同国将领拔剑出鞘,隔空遥指凤鸣,“你竟敢污蔑御前将?”
“要我闭嘴容易,要所有同国人闭嘴,那就有点难了。”凤鸣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好戏演开头,只能硬着头皮演到底,冷冷地扫那将领一眼,目光充满不屑,唇角溢出一丝冷冽微笑,“同国大王失踪,王叔箝制储君,内乱将即,却不支持大王的亲子庆离殿下,反而为求自保,袖手旁观,这是第一大罪状。擅自调动兵马,无视储君身份,包围庆离殿下的居所,在长柳王子妃亲自出面解释,知道庆彰伏法的前因后果后,竟然还不立即撤兵,到同安院向庆离殿下请罪,这是第二大罪状。”
“你……”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说完!”凤鸣凶狠地瞪向说话的同国将领,继续从容不迫的说下去,“第三大罪状,将军尚未犯下,但如果将军不顾庆离殿下的意思,把我这个一心帮助同国的客人杀死在阵中,将军这第三条罪可就严重了。这就是毁灭同国!!!”
耸人听闻的罪名,让同国方的不少将领脸色微变。
虽有人愤怒莫名,却也有不少比较老成的将领,开始认真思索凤鸣的话。
“天下要杀我的人很多,但为什么都不敢下手?这一点,御前将应该很清楚,今天我身边只有区区数百人,正是势单力薄之际,你要杀我易如反掌。但别忘了,容恬和我父亲萧纵,绝不会放过将军,不,是不会放过同国。日后萧家高手将这里所有将领的他们的亲人儿子一屠戮殆尽,容恬的铁骑踏破同国每一寸地方时,将军一定要慢慢品尝今天埋下的种子所长成的恶果。”
身穿和萧家高手款式相近的紧身服,腰配宝剑,高坐马上的凤鸣,虽然没有平日穿着华丽,但俊荣凛然,另有一番令人仰慕赞叹的气度。
细腰窄臀,身体修长均称,腰杆直挺。
面对千军万马,不畏强兵,从容笑骂的胆色,让身后萧家众人大为感动。
不愧是他们萧家的少主!
跟着他,战死也值得!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庄濮脸色乌黑,异常危险地盯着凤鸣。
凤鸣心底一颤。
妈呀。
不会是骂的太过火,起了反作用吧?
好像演的太逼真了。
赶紧见好就收,语气转为温和,还中规中矩地轻叹一声,视线转向遥远的天际,低声道:“我不是在威胁将军,只是在善意地劝告将军罢了。”
“哼,就是因为你的善意,王叔才死在王府门前。”
凤鸣摇头,“王叔之死。虽然是骨肉相残却避免内乱,保存了同国实力。如今各国相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离国若言一夜之间就袭击吞井了王子妃的故多昭北。”
不好意思,若言也要拿来作为论据了虽然凤鸣很不想提起他。
“将军想一想,昭北的惨事,难道不会发生在同国吗?外敌如此强大。将军不想着怎么对抗外敌,却把兵力调来对抗消弭了一场国家大乱的庆离殿下,这算怎么回事’所幸将军虽然围困同安院,却尚未发出一箭一兵,真正对庆离殿下无礼。如果将军真的在此地动起刀枪,那么庆离王子别无他法,只能把将军祝为反叛同国企图谋害储君的逆臣,到那时候事情将不可挽回,同国会园为将军和王于的对峙再度兴起内乱,而将军,也将永远背负骂名!”
一口气,风鸣把肚子里想好的话全说了出来。当然还配台着完美无瑕的风度和马上坐姿。呼!
他能说的都说了,口水都干了,管不管用就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不想再和将军解释什么。”
凤鸣话锋一转,从怀里掏东西。
掏出来的,当然是师敏临别前从庆离供奉的香堂里偷来的金箭啦!
“这是我向庆离王子辞行时,王子殿下请我转交给将军的金箭。”
一看众将震惊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玩意还是有点作用的。
“离殿下要我把这个给将军,还要我转达一句话给将军听。”
这一招是刚刚跟着师敏学的,现学现用。
庄濮双眼直直地盯着金箭,沉声问:“殿下说了什么?”
是否能闯过庄濮这关。就看这句关键性的回答了。
凤鸣先感情十足地叹了口气。作出个回想的表情。然后用充满目忆的口气道:“庆离殿下想请问将军,将军还记得这金箭是何人赠给殿下的吗?如果将军还记得当年大王对将军的恩德,怎忍心对大王唯一的儿子兵刃相向?要是将军还认他这个同国储君,就请将军带着此金箭,在撤兵之后,亲自到同安院见他。”
两匹骏马之间的半空中。看着庄濮。
等待庄濮反应的不仅有凤呜和身后的精锐们,同国众将领士兵。都在静静看着庄濮。
这对每一个同国人来说,都是关系重大的决定。
只要庄濮接过金箭,就表示庄濮认同庆离的储君地位,并且认同庆离处死庆彰的决定。
也代表了庄濮会向庆离效忠,同泽的军权和王权,将再次结合为一,君臣有序。
反之,则是御前将和储君的公开决裂。
说白了,是同国的决裂。
凤鸣当着所有人掏出金箭,正是逼迫庄濮作出选择。
他也是被迫的,不出个狠招,庄濮怎肯让他离开。
如果庄濮接过,表示服从庆离,那么他就必须一讲“庆离殿下的客人和盟友”凤鸣率众离开。
当然,如果凤鸣赌错了。庄濮趁机来个公开决裂,打算干掉庆离然后篡夺王位,那就大大不妙了。那样凤鸣和身后的手下们,一定是第一个倒霉的牺牲品。
人生,本来就是无数场惊心动魄的赌博。
庄濮目中射出锐利无比的精光,死死盯着凤鸣递过来的金箭。
隐藏在脸部肌向后的激烈挣扎,使他方正刚毅的轮廓,予人微微抽搞的错觉。
一切部被凝固在令人紧张的沉默中。
“将军,”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的室息中武谦再一次展现了他对凤鸣的义气和顾全同国大局的勇气,打破沉默策马靠近庄濮身旁,低声道:“大王对我等俱有深恩,庆离殿下又是大王指定的储君……将军,王叔之死,虽然令人悲痛和难以理解,但……”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叹息了一声没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同国大王不在,庆离就是同国之主,不管他杀死庆彰是多么的无情和不占道理。但君主就是君主。
违逆君主,就是叛国。
庄濮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从长柳现身说法,证明事情确实是庆离策划后,他其实就已骑虎难下。
唉……庄濮摇头长叹,露出百般无奈的落寞容色,终于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金箭。
过关啦!
金箭落入庄濮手上那一刻。要不是拼命控制自己冷静不要露出端倪,凤鸣几乎要兴奋地大叫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众人,无一不是满头冷汗的松了一口气。
“撒再吧,各营官兵回守原驻区,记得行经城内时,不要惊扰百姓,把事情闹大。”庄濮把金箭持在胸前,冷静地吩咐左右,“各位将军,随我一同去同安院,向殿下请罪。”
凤鸣一听他要立刻去同安院,心想乖乖不得了。
这时候还不快溜的绝对是笨蛋“恭喜将军作出最好的选择,我萧家事务繁忙,都等着我去处理,就不妨碍诸位将军拜见庆离殿下的大事了。告辞。”凤鸣向武谦感激地看了最后一眼,朝众同国将领一拱手,踢踢马肚,扯缰就走。
庄濮已经接过金箭,还曾亲眼看见长柳公主证实他和庆离的盟友关系,哪里猜得到同安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见凤鸣带着盒箭过来,满心以为放风鸣离开是庆离的命令,而且是测试他是否还忠于同国的命令,虽然很不甘心让有份杀死王叔的凤鸣离开,却无可亲何,只能摆个手势,要身后士兵让出道路。
凤鸣大喜,心脏狂跳,领着他从阎王门口绕了一圈的三百来人,骑着马呼啦啦从阵容强大的同国大军中穿越而过。
同安院其实也在同泽城中,不远处就是众多民居的青石大道。
凤鸣提着一颗心,率领众人刚刚穿过可怕的同国军阵,踏上通往城门的青石大道,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
迎面前方,一骑快马,正疯了一般朝他们,不,实际上是朝他们身后尚未撤走的同国大军奔来。
骑马者身穿盔甲,一看就是同国军将,而且手上提着一个包裹。
容虎眼尖,一眼瞧了出来,低声道:“不好,是何晏!他一定发现了那个人头,鸣王快走!”
一鞭抽在凤鸣的骏马臀上。
骏马高嘶一声,放开四蹄狂奔起来,直冲城门。
众人自然跟着一起加快速度。
何晏负责追查王叔被杀一案,派人彻夜审问附近居民,又派人搜查王府内外甚至王府门前大街的每个角落。
本来他是想查处刺客在动手前是否勘察过王府环境,预谋过多久,所以侦查重点定在王府对面的几所民居内。
不料民居没查出什么,却从树上发现了一个高高挂起的奇怪包裹。
打开之后,何晏和在场的同国兵士愕然之下,全部吓出一身冷汗。
竟是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头。
而且是大王的人头!
何晏惊骇欲绝,当即不敢声张,立即放下一切,亲自提着包裹飞奔去找庄濮。
他心中震惊无比,又一心立即向庄濮禀报,正是紧张万分的时候,竟没看见对面过来的凤鸣,等到惊觉过来那应该被围在同安院的萧家少主怎么跑掉了时,凤鸣已经领着手下们轰隆隆擦过他身边,唯恐被人追上似的冲向大道远远尽头的城门。
何晏此时惊怒挣扎,实在无法形容。
那可能就是谋杀大王凶手的小贼正冲向城门方向,庄濮将军的大军竟然毫无察觉地在百步之外,而自己手上,还提着大王的人头!
电光石火之间,何晏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挣扎选择,最后猛一咬牙,放弃凤鸣冲向不远处的同国军阵。
现在只有御前将手中兵力,才能截住小贼,为大王报仇!
“将军!”何晏一口气冲入正在逐渐露出撤退迹象的同国大军,连续撞到几个步兵,闯到正和其他将领商量着去到庆离面前如何措辞的庄濮面前。
“嗯?何晏?何事……”
“大王的人头!”
“什么?”
何晏急得牙齿打颤,也顾不上别的了,把手上的包裹往庄濮手上一塞,眼泪直冒地指着凤鸣逃去的方向,“那小贼……大王的人头!”
庄濮看心腹如此悲痛急切,已经感到不妙,立即解开包裹,定睛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悲呼欲绝,“大王!”几乎跌下马来。
同国众将骇然,纷纷惨呼,“大王!是大王!”
何晏得到片刻喘息,终于可以开口说话,悲愤道:“属下在王府对面树上发现大王……将军,王叔临死之前的话的确没错,那小贼杀了大王,还拿着大王的人头……”
“大王……”庄濮牙齿几乎咬碎,“千刀万剐的萧家小贼!我必杀你!来人!立即传令封锁城门,跟我往回杀!”举荐朝天狂挥。
正在此时,前面同国军爆发一阵骚动。
同安院内,忽然射出一阵乱箭,伤及十数个站在前面的同国士兵。
冬履那看着办的火烛,终于烧到了头了。
“将军,不好了!同安院忽然射出利箭!”
“集合兵马追杀凶手!快!”士兵过来禀报时,庄濮还在怒目大喝,听见禀报,猛地想起同安院中还有的凤鸣“合谋”的庆离王子,狠狠道:“追杀小贼!攻入同安院!”
牵涉到同国大王的被杀,王子也不算什么了。
如此杀父杀叔的畜生,凭什么当同国的君主?
被君主人头激起悲愤的同国大军,立即分两路,一路同安院发动强攻,一路朝着尚未出城门的凤鸣,杀气腾腾的追来。
山林中,一切都那么宁静自然。
绵涯听着悦耳的流水潺潺,曲起一膝靠坐在触感清凉的光滑大石上,悠哉悠哉咀嚼着清甜的草根。
这在贵族们看来粗俗不堪又突显穷气的动作,由他做来,格外有一种桀惊不羁,不将世俗之间瞧在眼里的洒脱。
在他脚下的山泉中,苏锦超背对着他,好像木头一样站在水中。
陆上水下的对峙,已足有一个时辰。
令绵涯也开始惊讶。这毫无本事只靠着出身高贵耀武扬威的贵族子弟,竟然也能坚持这么长时间。
虽然不是秋冬寒冷季节,但春天山林中的泉水相当冰凉,浸在里面久了,滋味也不怎么好受。
泉水澄清,并不阻隔视线。绵涯可以清楚看见苏锦超被水浸到胸口的赤裸身子,正轻轻颤栗。
他见惯的男人裸身。大多是和自己一道的伙伴。侍卫们训练打斗时浑身汗水,累了就脱掉衣服找个有水的地方痛快大洗一顿,不管是自己的裸体还是伙伴们的裸体,早就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在绵涯印象中,男人的身体就应该是饱受阳光滋润的深色,长年累月吸收汗水和敌人的血液,每一道线条都直坚韧。但苏锦超却绝不属于他常见的类型。
白誓近乎透明的肌肤,像从来没受过阳光洗礼,浑身上下没一块纠结粗壮的肌肉,却也并不松弛,紧效得恰到好处,曲线柔婉好看。贵族家的公子,大概都是这样子吧。
“喂!上来吧。”绵涯把嘴里的草根丢掉,朝水里的人喊。
光着身于站在泉水中的苏锦超自然挺养眼,但绵涯可不想带着一个受冻的病号翻山越岭。
被山泉冷得一直发抖的苏锦超充耳不闻,双手抱在胸前咚嗦,还是用背对着他。绵涯真想跳下水再踢这个不知死活的笨蛋一脚。只像苏锦超这种娇滴滴又没常识的贵公子,才会不知道在山林中照顾身体不要生病有多重要。
这里可不是到处都有大夫、药铺和熬药的恃女的府邸。
“你到底上不上来?”绵涯从草地上捡起一块小碎石,准确无误地砸在苏锦超脑袋上。
“大胆!”苏锦超炸了窝一样,在水里猛地转身,非常愤怒。绵涯有趣地笑了一声,“原来还没有冻。再这么浸下去,他就真会生病了。不想照顾病人的绵涯没兴趣再和这没脑子的纨绔子弟纠缠下去,站起来伸个懒腰,跳进水中。
哗!
溅起的水花撒了苏锦超一头一脸。
“你……哇!”
在苏锦超张口大骂前,身子骤然一倾,被人当货物一样扛在了肩膀。
“大胆贱民!你放我下……啊”苏锦超惊叫一声。
绵涯反手赏他屁股一巴掌,径自扛着他上岸,到了岸边,把他当成一袋稻米一样,毫不怜惜地丢在草地上。
苏锦超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跌势。水淋琳的白嫩肌肤上。沾了不少草屑泥尘。一向生活在干净奢华环境中的他,从来没有这么脏兮兮过。
嫌恶地拍打身上的草屑,苏锦超抬起头恨恨瞪着绵涯,“你这个……”
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迎面扣在门面上,把他的话顿时打断。
气坏了的苏锦超把东西从脸上一把抓下来,入手柔软,原来是自己不久前脱下来的属于绵涯的衣物。
“再敢说一句贱民,我就打得你屁股流血。”绵涯把衣服丢给苏锦超,危险地警告一句后,扬扬眉头,“穿上”
苏锦超哼一声,把手里的衣服奋力丢到水里,还高傲地仰起脖子。
这样的行为,看在绵涯眼里只有一个“傻”字。
目空一切的贵族,没有几个是有生活常识的,只知道保住他们毫无用处的尊严和高傲。
像大王这样能够和侍卫们一起潜伏,远行千里的英明之主当然是例外。
“你要光着身子爬山,我也不反对。先提醒你,山上可是有很多虫蛇蚁兽的,你白花花的肉刚好可以给它们当点心。”
苏锦超又是一声冷哼。
岸上温度比泉水高出许多,上岸之后,他已经不再颤抖。
他把头左右转了一下,又低头看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一眼,似乎这时候才开始考虑绵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