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这会儿认真了,她说出了很有规程的话:“成亲是大事,你嘴上下两张皮一碰就行了?我们老家有话,天上没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有人说媒吗?还有,下柬了吗?相亲了吗?不过礼吗?这些都省了?”
老冬狗子点着头说:“嗯,你说得有理,行,咱就按山东老家的规矩来!”
于是由老冬狗子导演的一出好戏就开场了。
老窝棚成了天星她娘的家。天星用一条毛巾包住头发,就变成了“天星她娘”。好戏开场时,天星(她就是天星娘)正盘腿坐在炕(草铺)上。小半达背着老冬狗子爬进屋里。
老冬狗子问:“这是宋承祖家吗?”天星(她娘)说:“是呀,你是谁?”老冬狗子说:“我是老冬狗子,你是天星她娘?”他边说边用老眼瞅。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天星(她娘)把盘着的腿放下炕说。
老冬狗子说:“是这么回事,我有个孙子,叫小半达,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你闺女对我孙子也有点儿意思,就对你说了吧,孩子们互相看上了,求我来给他说媒。哎呀,天星她娘,你长得可真少面呀,我在老林子里多少年没看过你这么葱俊儿的人了,啊呀呀……”他说话时挤眉弄眼的。
“你孙子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看你这个爷爷油嘴滑舌的,不像是个好东西!”天星(她娘)故意撇着嘴损着。
老冬狗子装成厚脸皮的样子油腔滑调地胡乱侃着:“天星她娘,别见怪,我一个人在老林子里待了多少年,熬的见不到一个女人,见了女人也没什么想法,顶多嘴上挂点儿油星子,舌头打几个滑,说出来的话有荤没素,见谅见谅。”
“有柬吗?”天星(她娘)见怪不怪,就地卖菜,只说正经事。老冬狗子说:“有啊,生辰八字都在上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桦树皮。天星(她娘)看着桦树皮问:“哦,你孙子大号叫宫春生?”老冬狗子问小半达:“小半达,对不对?”小半达忙点头哈腰嬉皮笑脸地说:“对对对,丈母娘。”“闭嘴,还没到那一步呢。你这爷爷怎么当的?连孙子的名都不知道。”天星(她娘)不仅分寸恰当,还追根求底。
老冬狗子说:“还说我呢,他俩磕头结拜了一场还不知道呢。”“什么?磕头拜什么了?”天星(她娘)故意大惊小怪地问。小半达高声怪调地说:“磕头拜兄弟。”“磕头拜兄弟了还来提的什么亲?”天星(她娘)不客气地质问道。老冬狗子指着天星笑道:“你这不是装糊涂的吗?”
天星(她娘)一指小半达说:“你孙子可比你强多了!”老冬狗子点头如捣蒜地说:“对呀,你看,是不是一表人才?”“什么呀,尖嘴猴腮,地包天儿的嘴,一对招风耳,你看那双眼睛,怎么看都是贼溜溜的。”天星(她娘)又开始可劲儿损了。小半达装成生气上火的样子说:“天星她娘,别看我们来求亲你就牛哄哄的,不愿意拉倒,少糟蹋人!”“嗬!还是个小脸子。”天星(她娘)倒是大度地笑了,立马拍屁股下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