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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早晨,黄小威醒来,动作迅速地从始祖鸟登山大背包里取出始祖鸟行装换上,将指南针、对讲机等装进大背包,又转身拿起床头柜上那个瓷质胖娃娃,小心翼翼地放进双肩包里走出去。

侯小帆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蹑手蹑脚从二楼下来,见妈妈林佳来在厨房做饭,无法穿过客厅走到门口,就重新返回二楼。她看了一下手表,一脸焦虑,将双肩包从阳台丢到一楼草坪,越过阳台,沿着栏杆慢慢下滑,然后闭上眼睛,惊恐地松开双手从阳台上跳下来,身体一歪,压抑着痛叫了一声蹲在地上,捂着右脚踝,半天才勉强站起来,一瘸一拐朝小区门口走去。

三辆巡洋舰越野车从远处驶来,停在街道拐角。黄小威从最后面一辆车下来。侯小帆刚拐过街角,就见黄小威早等候在那里,她撒娇道:“我脚崴了。”黄小威蹲下看了看问道:“疼得厉害吗?要不要上医院?”侯小帆说:“不厉害,就是一走就疼。”

黄小威猛地抱起侯小帆走到头一辆巡洋舰跟前,把侯小帆往车里塞。侯三寿邻居周侃仕晨练回来,惊讶地看到了这一幕。

侯小帆两手把住车门框不肯上车:“我要坐你的车。”黄小威央求道:“听话,先离开这儿,别让人看到。到加油站再换车,行吗?”

侯小帆一松手,黄小威把她住车里一推关上了车门。三辆巡洋舰都开走了。

这帮小年轻潇洒地走了,他们的父母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许瓯平给黄瑞诚打电话,说黄小威带着许金生开车去西藏了。他打电话让儿子许金生回来,可是儿子说,半途逃跑黄小威要惩罚。

许金生的母亲金青云一把抢过电话高声叫道:“黄总,我家金生是被你儿子连哄带骗强逼去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跟你拼命!你儿子是拘留所的常客,好坏都无所谓了!我们金生纯善老实,不能让你儿子带坏了,你让他马上放我儿子回来!”

黄瑞诚气得脸色发青,赶紧给黄小威打电话,让他马上带着许金生回来!

黄小威一边开车,一边对着电话说:“黄先生,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不要干涉。我们去西藏朝圣是特别有意义的事,它可以让我们的灵魂得到升华。我劝你赶紧飞拉萨,我陪着你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让你的心灵也得到洗涤。”

黄瑞诚在电话里大声喊道:“你别给我耍贫嘴,让金生赶紧回家,人家的父母跟我兴师问罪了!”黄小威说:“金生有脑子,我没捆绑他,他回不回去自己做主。尊敬的父亲大人,我很认真地告诉你,你的思想早就不够我们用啦。”说完挂断了电话。

黄小威一边开车一边对身边的侯小帆说:“你赶紧用对讲机通知大家,所有的人手机开机卸下电池,这样来电话就会提示不在服务区。”

已经是傍晚了,还没有侯小帆的影子,林佳来着急地出了楼,迎面遇见周侃仕。周侃仕就把她今天天刚亮看见小帆的情景对林佳来讲了,她一听急得脸色发白,赶紧给侯三寿打电话。

侯三寿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等娄新宝把MGX公司的接待方案改完了再走,市里等着要。满叔陪着侯三寿,一边说话,一边给侯三寿针灸。

侯三寿接听了林佳来的电话,呼地一下子坐起来,对着电话喊:“你马上给小威打电话……什么,不在服务区?那就没事了。你报警了?唉,真是的,报什么警啊!”

林佳来对着电话说:“老周大婶说,没看清把小帆塞进车里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儿,我怕他不是小威,被人绑架。你想,小威叫小帆干什么,小帆拒绝过吗?有必要硬把她往车里塞吗?”

侯三寿生气地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小帆是主动离家,还是被人从家里强行拽走?不是小威,谁能叫动你的宝贝女儿?放心吧,肯定是小威。小威带着小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事儿就不用你管了。”

黄瑞诚管不了儿子,便给苏若冰打电话:“小威领了一帮人开车去西藏了,你知道吗?”苏若冰说:“知道,有问题吗?”

黄瑞诚说:“你能不能帮我给小威打个电话,劝他们赶紧回来……”苏若冰打断黄瑞诚的话:“我说你们这些当父母都怎么啦?他小时候需要你管,你把他一丢不管不问,任其自由生长。孩子们长大独立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了,你们又事事处处管着他们,制约他们,你没觉得顺序颠倒了吗?”

黄瑞诚说:“有家长找到我头上,怕出事,让我劝小威放人家回来。我说了不管用,他听你的……”苏若冰再次打断黄瑞诚的话,生气道:“他是听我的,因为我讲道理,我尊重他。你让我跟你串通一气,向他提出无理要求,办不到!看来你这个人不但无趣,还无知无礼。”说完挂断了电话。

黄瑞诚一脸茫然地自语,真是莫名其妙,不打就不打呗,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人说大龄单身女十个有九个都变态,这话没错!唉,还是躲远点吧。

黄瑞诚驾车驶进季诚集团大院停下,门卫就跑过来报告,说鹿城公安局刑侦大队让他赶紧去一趟。黄瑞诚连忙掉转车头,满脸疑惑地驶向公安局。

刑侦大队办公室里,一脸严肃的刑警正在向侯三寿和林佳来介绍调查的情况,虽然还没联系上侯小帆,但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可以排除侯小帆被绑架的嫌疑。

刑警让侯三寿和林佳来在电脑上看侯小帆他们从出城的加油站调取的监控录像,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女孩儿就是侯小帆,边上跟她一起的人是黄小威。

侯三寿没好气地说:“佳来,我说什么来着,除了黄小威,天王老子都请不动你女儿!大惊小怪!”

黄瑞诚急匆匆闯了进来,慌张地问道:“是我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侯三寿问道:“阿诚,你来干什么?”刑警说:“是我们请他来协助调查的……”

侯三寿道:“都清楚了,搞这么大动静干吗?阿诚,小威好着呢,没出事!”

黄瑞诚说:“嫂子,这么说小帆也被我那个臭小子拽西藏去了?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这臭小子带了这么多人去西藏。警察同志,我求你们赶紧把他押回来吧,该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我是管不了他了……”

侯三寿说:“罪什么罪呀!开车去趟西藏有什么罪?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刑警不高兴了:“是你们自己报的警,又不是我们没事找事!”

侯三寿指着黄瑞诚说:“你居然要让警察把小威押回来,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你不喜欢他,我喜欢!这孩子又聪明,又有主见。不像你,关键的时刻就知道跑。小帆跟小威在一起我放心。”

黄瑞诚听了气得直瞪眼,说不出话来。

警车开道,MGX公司考察团和记者的车队从温州市政府驶出。

季诚集团大院门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龙狮共舞,气氛非常热烈。红地毯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办公大楼、车间。黄瑞诚、王存根、石胜天、唐元彪等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恭候在大门前。市政府接待办的小刘陪同德兰库克一行下车走进大院。分列两旁服装整齐一新的员工们热烈鼓掌,欢迎贵宾的到来。德兰库克一行和黄瑞诚等人互相介绍,一一握手。

在黄瑞诚、王存根、石胜天、唐元彪、小刘的陪同下,德兰库克一行人踩着长长的红地毯走进车间,他们依次参观鞋底生产线、鞋帮生产线、成品鞋生产线、质检流水线、包装流水线、成品仓储、产品展示区。

参观后,黄瑞诚、小刘陪同德兰库克一行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摆满了精美点心、咖啡。双方坐下,德兰库克首先提出,请人力总监带上自己的同事,随机挑选50位生产一线员工,测量他们的人体工作指标。如果双方能顺利合作,MGX公司将向季诚集团提供世界上最先进的制鞋设备,为了保证产品的质量和工作效率,所有的设备都将根据集团员工的身高、臂长等人体指标来定制,这样的设备才能达到人性化要求。

陪同的王存根、石胜天、唐元彪听了后都纷纷点头。

黄瑞诚答应马上安排,他说:“今晚我们将举办晚宴,欢迎德兰库克先生一行。”德兰库克说:“我和我的同事是来工作不是来度假的。谢谢您的好意。”

黄瑞诚问:“贵公司将以什么方式与我们合作?”德兰库克说:“黄先生,这要等考察报告出来后才会考虑,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存在的法律障碍吧。这个方面的问题由菲尔斯律师和您交流,我按照行程马上要赶到下一个地点考察。再次感谢您对我们一行的热情接待。”说完起身和黄瑞诚握手后离开。

菲尔斯律师打开密码箱说:“诸位先生,我们通过各种渠道获取了贵公司的产品,其中有不少产品涉嫌侵犯MGX公司的专利权,请看。”他说着从密码箱里拿出厚厚一摞用卡纸装订的图册打开给众人看。图册上每一页都有两张照片,甲是季诚集团生产的鞋,乙是MGX公司生产的鞋。两张照片都有彩笔标示的两双鞋的相似处。

黄瑞诚、王存根一页一页地看着图片,愣了。王存根不服气地说:“凭这几张图片,就说我们抄袭?我还说是你们抄袭我们呢!”菲尔斯律师问:“你申请过专利吗?有专利证书吗?”王存根无语了。

黄瑞诚问:“你们打算怎么办?”菲尔斯律师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请原谅,无可奉告。”说完走了。

黄瑞诚、石胜天、王存根、唐元彪垂头丧气地闷坐着。王存根说:“我们满心欢喜,等来的是这么个结果,比吞了只苍蝇还恶心。”黄瑞诚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厂区大院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

侯三寿等人对接待工作不敢掉以轻心,派人到季诚集团打探消息。侯三寿和林佳来在办公室坐卧不宁,娄新宝气喘吁吁跑进来报告:“季诚集团那边搞得隆重、热烈、排场,比过年还热闹!锣鼓鞭炮,舞龙舞狮,跟我们准备的一模一样。厚墩墩的纯毛红地毯也是从大门口一直铺到生产车间、办公大楼,排场。”

林佳来说:“全都疯了!把温州人的霉都倒光了!人家不过是来考察,合作的事儿十八个捣臼还画在岩上呢,你们就奉承到这种地步,我看你们一点骨气都没有!”

侯三寿一声不吭,任由林佳来嚷嚷。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沉思片刻,嘴里轻轻地冒出一句:“No problem!”然后让娄新宝赶紧告诉江总,让他组织人,除了大门口的欢迎横幅不动,所有的布置包括红地毯全都撤了,一点儿也不留。

林佳来傻了:“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一点迎客的氛围都不要。”侯三寿说:“我就是不想步人后尘,尤其是黄老邪。出奇制胜,永远不要重复人家走过的路。”他看了林佳来一眼说,“赶紧换衣服化妆,跟我一起迎接德兰库克。偕夫人迎接嘉宾,是外国人的最高礼节。这一招,哼,他黄老邪想做也做不到!”

侯三寿、江丐辉、娄新宝、林万山身着西装在集团大门口等候。林佳来身着优雅的裙装,脚蹬高跟鞋,手臂上挂着精致的手袋,大家闺秀般高贵地站在侯三寿身旁。

车队驶来。市政府接待办小刘陪同德兰库克一行下了车。娄新宝迎上前去,向对方依次介绍侯三寿、林佳来、江丐辉、林万山。

侯三寿笑着迎上前说:“德兰库克先生,这位是我夫人林佳来。”德兰库克郑重地说:“侯先生,您给我如此尊贵的礼遇,实在让我受宠若惊,请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

侯三寿问:“谢谢德兰库克先生。杰森好吗?我跟杰森可是朋友哦。”德兰库克说:“好!坎贝尔先生特意叮嘱我,让我代他向您和您的夫人问好,他说您给他留下了非常愉快的记忆。”

德兰库克一行在侯三寿、林佳来等陪同下,走进奋钧集团大楼。十几位身材标致、个头在一米八左右的小伙子,身着各式西服站在两边。德兰库克走到小伙子们面前,仔细打量他们身上的西服,赞叹道:“风度优雅,做工精良。”

侯三寿说:“德兰库克先生过奖了,与贵公司相比,我们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德兰库克又转身对林佳来说:“如此精心的安排,一定是夫人的意思吧?”

林佳来说:“让您见笑了。”德兰库克忙说:“No,no,您让我刮目相看。”

在侯三寿、江丐辉、娄新宝、林万山、小刘的陪同下,德兰库克一行人参观成衣包装生产线。检验好的男衬衣挂在衣架上由流水线输送过来,员工动作迅速地摘下衬衣折叠、固定、包装。德兰库克与一位随行人员相视一眼,随行人员用手势非常礼貌地请生产线的一位员工让出位置,自己站在操作台前,动作麻利地展示了一番衬衣折叠技巧。完成后退下操作台。

江丐辉看傻了,侯三寿对表演者竖起大拇指:“不错,您让我看到了差距。”德兰库克露出得意的神情。

参观后,众人来到洽谈室里会谈,这时菲尔斯律师已经从季诚集团赶到现场,他不失时机地打开图册请侯三寿、林佳来、江丐辉、娄新宝看。图册上每一页都有两张照片,甲是奋钧集团生产的服装,乙是MGX公司生产的服装。两张照片都用彩笔标示出了两套服装的相似处。

侯三寿很不满意地问:“德兰库克,你什么用意?”德兰库克说:“三寿侯先生,请原谅我的直率。就在刚才参观过程中,我看到你们有太多的模仿。不奇怪,一个企业的诞生、成长,就像孩子一样,在得到大人照顾、教育、引领的同时,也会自觉不自觉地模仿大人的言谈举止、行为规范。MGX公司在创业之初也走过一段模仿他人的路。但是,模仿和抄袭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抄袭,是触犯知识产权保护法的犯罪行为,要付出名誉、财富甚至当事人人身自由的代价。”说着,用手敲了敲面前的图册,“很遗憾,你们抄袭了。”

侯三寿突然站起来,直视德兰库克,片刻,又缓缓坐下,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杰森的意思?”德兰库克说:“您觉得有区别吗?”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侯三寿颇不适应。

晚上回到家里,夫妻俩打起嘴仗。林佳来在家里着急地走来走去,侯三寿坐着仰头闭目不语。

林佳来情绪激动地指责道:“一开始我就不让你去找克林顿,你偏偏不听,现在怎么样?烧香引出鬼来了吧!”侯三寿睁开眼睛问道:“这跟找不找克林顿有关系吗?”

林佳来说:“怎么没关系?你这就是风头霉头两隔壁!”侯三寿说:“林佳来,少给我说丧气话!你哪只眼看到我触霉头啦?”

林佳来说:“人家都带着证据打上门来了,你还嘴硬!”侯三寿说:“他们如果只是为了找我们麻烦,还有必要来吗?告我们不就得了!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吵闹!像MGX这么大的服饰企业,怎么可能舍弃中国这么大的市场?他们是利用我们,想让我们心甘情愿给他们提供销售渠道。”

黄瑞诚和苏若冰在包厢里聚餐,桌上只有饮料。黄瑞诚显得有些不自在,目光飘移,不敢正视苏若冰。

苏若冰则落落大方地说:“我给小威打了几次电话,都不在服务区内。你像他这个年纪,是不是早就走南闯北,不用家里管了?”黄瑞诚点了点头说:“是。”

苏若冰说:“真奇怪,当初你父母可以放心你,现在你就不能对小威放心?你对小威太苛刻了!”黄瑞诚笑着举起一杯饮料说:“苏教授,给您添麻烦了,我自罚。”

苏若冰问:“为什么不上酒?”黄瑞诚说:“我开车。”

“你喝,我开车。”苏若冰喊道,“服务员,上酒。”

服务员拿来红酒,把酒杯分别放在黄瑞诚和苏若冰跟前。苏若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扣,说:“他喝。”

黄瑞诚看着苏若冰小心地说:“苏教授……”苏若冰打断黄瑞诚的话:“你烦不烦啊,成天教授、教授,我很老吗?我要是嫁不出去,都是被你们这些人喊瞎了。”

黄瑞诚说:“不是,苏……”没等黄瑞诚喊出“教授”两个字,苏若冰已瞪大了眼睛,很不客气地用手指着黄瑞诚。黄瑞诚赶紧把“教授”两个字咽回去:“我……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苏若冰说:“你累不累啊,说点人话行不行啊,不说请教就显得你没文化啦?装什么装?”

黄瑞诚被戗蒙了,端起酒杯灌了自己一杯说:“今天美国MGX大型鞋服企业到我们集团合作考察……”苏若冰说:“阵势拉那么大,警车出动,温州人没有不知道的。”

黄瑞诚又被戗蒙了,重新理了理思绪接着说:“跟我们的热情接待截然相反,考察没结束,他们就拿出事先准备的证据,指责我们的产品侵犯他们的专利权……”苏若冰想了想问:“你想知道他们会不会起诉你们?”黄瑞诚点了点头。

苏若冰说:“不起诉你们又何必搜集证据。”黄瑞诚皱着眉头说:“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谈合作。”

苏若冰说:“就算合作也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假如你能改变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的陋习,成为白天当老板,晚上看黑板的现代温商,就不难找出正确的答案。”

黄瑞诚试探着问:“能告诉我答案吗?”

黄瑞诚的话刚一出口,苏若冰就翻脸了:“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告诉你可以,计时收费。”黄瑞诚连忙说:“我愿意付费。”

苏若冰冷笑道:“你愿意付,我还不愿意教呢。”黄瑞诚无奈地摇摇头,拿起酒杯朝着苏若冰做一个敬酒的动作说:“女人哪,太聪明了难……”

苏若冰说:“难什么?不嫁了又怎么样?”

黄小威在开巡洋舰1号车,侯小帆坐在副驾位,许金生坐在后座。车子飞速前进。侯小帆叫起来:“好啊!飞翔的感觉来啦!”许金生吓得闭上眼睛叫道:“小威,慢点,慢点啊……”声音都发抖了。

黄小威在上坡路段玩车技。侯小帆回头看了看后窗,说:“哈哈,他们没影了!”突然,看见了许金生狼狈的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许金生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地躺在后座上,用所有的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黄小威驾驶巡洋舰向下坡路冲去。车速飞快,突然急停,车子漂移横行,连续几个“Z”形路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巡洋舰1号车像脱缰的野马在下坡路上越来越快,忽然翻落在山涧里。

许金生惊慌失措地爬出巡洋舰哭喊道:“小威、小帆,你们说话呀……”边哭边从车里拖出侯小帆。侯小帆昏迷不醒。许金生又使出浑身的力气从车里拖出黄小威。

黄小威被拖醒,他看看周围,有气无力地说:“拦车,快去……”又昏迷过去了。

许金生找到对讲机,发现对讲机上没有电池,抬起头看看山上的路,手脚并用,艰难地从山涧向山坡爬行,一步一步攀登山坡,爬上公路,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公路弯道上,一辆军车探出车头。许金生突然从地上蹿起来,张开双臂冲向军车,在车头前跪了下来。军车在离许金生只有一米之处停下了。

许金生说:“求求你,救救他们……”说完,瘫倒在地上。

在军人的救助下,伤者被送进部队医院急救。

许金生手臂上绑着绷带,脑门上有擦伤,和他的伙伴们守在部队医院抢救室门前。从抢救室里出来一位中年军医,告诉他们说,伤者已经脱离危险。

许金生这才敢给侯小帆的母亲林佳来打电话,详细报告事情经过。

部队医院病房里,黄小威头缠绷带,手里拿着瓷娃娃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侯小帆脖子上戴着脖颈套,靠在病床上嚷嚷道:“什么破地方,烦死了……”许金生指了指黄小威,小心地说:“小威比你还烦呢。”

黄小威的伙伴们拎着水果和饭店打包盒进了病房,病房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家嘻嘻哈哈,非常高兴。林佳来忽然走进来,病房里顿时鸦雀无声。侯小帆不由自主地朝黄小威身后躲。

黄小威拽了拽侯小帆,轻轻喊了一声“林阿姨”。侯小帆说:“妈,你怎么来了?”

林佳来轻轻地问了一声:“怎么样?好了?”侯小帆怯怯地答道:“好得差不多了。”

林佳来看着侯小帆说:“那就回家吧。”

这次麻烦惹大了,黄小威不再嚣张地跟父亲叫嚷。

黄瑞诚看着儿子头上的胶布,强压着怒气说:“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让你回来吗?你以为是我要管着你、限制你,不让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好吗?不是,是你不该瞒着大人,偷偷摸摸地去西藏,更不该让侯小帆、许金生还有你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瞒着家里!你不是说这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吗?这么有意义的事,你用得着费尽心思瞒天瞒地吗?说明你们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是一件荒唐透顶的事!翻车、伤人,幸亏没有出人命,否则,你进的就不是拘留所,而是监狱!”

黄小威低着头始终不吭声。

黄瑞诚继续说:“小威啊,你也换个角度替爸爸想想好不好?你不想去公司上班,我也不逼你;你不愿意出国留学,我也由着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再给我找麻烦了!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是在斥责、抱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你能答应我吗?”

黄小威抬头看了一眼黄瑞诚,说:“说完了吧。”说着,转身向卧室走去。黄瑞诚火了,喊道:“黄小威,你给我回来!”边说边追上去拽住了黄小威的双肩包,厉声道,“你今天必须答应我,不再给我添麻烦!”

黄小威说:“你自找的。”说着又要往卧室走。黄瑞诚说:“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说着,一把拽下了黄小威的双肩包,将双肩包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黄小威赶紧跑过去,拉开双肩包,从里面拿出瓷娃娃。瓷娃娃已经破碎成三块。

黄小威先是呆愣地看着瓷娃娃,接着,抬起头用愤怒的眼神盯着黄瑞诚。

黄瑞诚也愣了,一边说:“你怎么把它放在包里。”一边凑上去要看破碎的小瓷质娃娃。黄小威胳膊肘一抬,把黄瑞诚顶开了,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黄瑞诚说:“小威,我是无意的……”黄小威说:“你无意?我翻车、伤人就是有意的吗?在医院里醒了,我找小帆、找金生,看到他们都好好的,我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痛。那一刻,我在想什么你知道吗?我想如果我死了、残了,你会有多难过!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连问都不问我伤哪儿了,伤得重不重,还疼不疼,有没有后遗症,连一句廉价的安慰都没有。我彻底明白了,你只爱你自己,只在意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不是又让你脸上无光了。我的生死,我的伤痛比起你的脸面太微不足道了。人没死,心死了。从今往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这样你就可以过得风风光光,再也不会有人给你添麻烦了。”说完,黄小威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