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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赴雪(98)

作者:伊人睽睽
第97章

朱居国王裔扶兰氏,善技“魔笛”,震慑西域。

在西域四十?六国中,朱居国不占据最优地形,没有金矿银矿让人趋之若鹜,人口不盛,民不善武。在豺狼虎豹群中,朱居国得?以生存,靠的便是“魔笛”。

四十?六国经常会请“魔笛”出?山,帮他们?或驭人,或御兽。西域心照不宣地保护着朱居国,守护着“魔笛”的存在。直到卧薪尝胆的霍丘国横空出?世,从沙漠海杀出?。

霍丘国不想求稳,只想占据“魔笛”。

而此时的西域四十?六国自?顾不暇,无力再保护朱居国。扶兰氏王庭如?鸟兽散,而今我们?已?经知道—— 扶兰氏大多后?裔都死在了破城那?日。活下来的王庭后?裔,只有扶兰明景,以及那?位此时正操控魔笛的三王子,扶兰明恩。

明景躲在树荫最后?方?,揪着心脏,看雪荔承受着如?何大的痛苦,又如?何被那?“魔笛”夺去神智。

她私心希望雪荔可以躲避,但她又心知肚明,雪荔躲不掉。

“魔笛”这么强大,昔日却从未被他国联手毁灭,是因为魔笛有一个重大缺陷。那?便是驭人时,若想操控太多人,便消耗太多内力。世间有如?此强大内力者?,并不多。而拥有如?此强大内力者?,必然是顶尖武功强者?。

顶尖高手,怎可能放弃自?己最方?便的武功不用?,去操纵“魔笛”?

就明景所知,能操控众人长达半个时辰的,只有自?己的阿爷。但是阿爷已?经死在霍丘国铁蹄下,如?今无论是明恩还是明景,都做不到。

而为了克服这个缺陷,霍丘国想了一个十?分阴损的主意——不操纵众人,只操纵一人。

由那?一人,再去操纵众人。

这便是霍丘国的“兵人计划”。

雪荔是被他们?挑好?的兵人之首,他们?不知在雪荔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如?今明景眼睁睁看着——她那?位并不厉害的三哥吹响魔笛后?,此间众人都未受到影响,只有雪荔一人头痛欲裂,站也站不起来。

而站起来的雪荔,双目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色彩。她脸色苍白无比,木然转身,朝身后?那?些本为援助她而来的和亲团,抬起了手中的“问雪”。

“问雪”划出?半月形弧光,寒光凛冽,掠向最前方?的窦燕。

窦燕并未提防雪荔,而错后?一步的阿曾猛然上前,拽住女子手臂向后?一扯。阿曾拼上前,用?刀鞘对上“问雪”。庞大的内力冲击让他向后?摔飞出?去,一口血当?即喷出?。

和亲团众人:“大人?”

窦燕惊骇。

她一边纵步飞去救人,一边回头看向本应是他们?这一边的雪荔。她方?才被宋挽风的话语所惑,而今才注意到雪荔的不正常。

那?些兵人朝他们?袭来,雪荔在他们?中间,走得?不紧不慢,而雪荔的匕首,确实朝着他们?。

宋挽风和白离站在山石上,望着这一幕。这一幕在宋挽风的预料中,宋挽风不置一词。只有白离打个哈欠,嘀咕:“这么简单的事情,老卫居然还怕出?错。有什么必要?非要?我来一场呢?”

白离见宋挽风和卫长吟那?么如?临大敌,还以为那?些药物控制不住雪荔。他兴奋前来,本是为了一场精彩的战斗。如?果?卫长吟和宋挽风的阴谋已?经得?胜了,白离留在这里做什么?

窦燕盯着雪荔的眼睛:“雪荔!”

少女掌法劈开时,阿曾凌空错步躲开。庞大内力如?山似海,他这时才明白昔日雪荔与他之间的偶尔对打,雪荔留了多少后?手。

阿曾肃然:“窦燕,带上甲级侍卫们?,和我一起对付雪荔。”

众人听令。

阿曾步步后?退,手中刀终于出?了鞘。他大喝一声,尝试着向雪荔进?攻。雪荔没什么反应,睫毛仍是纤长,眼睛仍是寂寒。她只是像傀儡木偶般,失去了神采……起初的痛苦挣扎剥夺她的所有,她朝阿曾望来一眼,阿曾遍体生寒。

雪荔的匕首轻盈拂向阿曾脖颈,窦燕从后?追击。雪荔回头看她,阿曾就此得?救。

窦燕也看到了雪荔的眼睛。

那?种寂静的、漠然的、恹恹的、无神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她曾经见过的……

窦燕喃声:“雪荔刚到建业时,初次挟持我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阿曾恍惚一下,同样喃声:“那?时她挟持马车,挟持小公子,她看我们?的眼神,也是这样。就像——”

就像他们?是她的掌中物。

她可以随意杀取,肆意玩弄他人性命。

只是曾经的雪荔对尘世厌烦,对诸事提不起兴趣。她可以杀人,也可以不杀。她懒得?抬臂,懒得?给人眼神。众人正是靠她的不在意,才能从她手中活下来。

如?今不同了。

那?魔笛声,时急时缓,如?重锤敲打在雪荔心间。

每一次敲打,就像一重催促杀戮的命令。雪荔头痛欲裂,心神如?绞。那?巨大的沉痛如?同电击,她若不照那?命令行事,她的痛苦便每时每刻都在加剧。

她起初抵抗,而她的神智在抵抗中被剥离。

她确实变得?如?行尸走肉般。

阿曾:“雪荔,你不认得?我们?了吗?”

窦燕:“风师,你对雪女做了什么?她不是你最疼爱的师妹吗?”

宋挽风幽声叹:“正是我最疼爱的师妹,我才要?她好?好?活着。”

窦燕拧眉,几乎被他气笑,她手中机关?直指雪荔:“这叫活着?这叫——活着?!”

说话间,雪荔似觉得?周围太吵,她朝窦燕袭杀而来。她杀窦燕如?摘花飞叶,轻易无比。窦燕朝她脚下射出?几重机关?刃,雪荔的轻功却即使不如?宋挽风,也完全不将?这些机关?放在眼中。

窦燕没有见过雪荔在襄州城外与妙娘的那?重战斗,她不知道雪荔杀妙娘时的冷然。当?雪荔倏然间飘飞到她面前,掌心朝她额上拍来时,窦燕跌坐在地。

窦燕:“雪荔,是我——”

万重人后?的明景捂住唇,唇瓣瑟瑟颤动,声如?蚊蝇:“没用?的,她听不到的……”

那?是魔笛!

而雪荔的身体被人改变了……

雪荔果?真对窦燕的唤声没有反应,阿曾从侧后?飞入场中,纵刀朝雪荔劈去。那?一往无前的凛冽杀意,非平时的游戏。只有这么强烈的杀意才让雪荔回了头,暂时放过了窦燕。

甲级侍卫们?齐齐奔来:“大人,怎么办?”

阿曾额上渗汗,呼吸艰难。他的虎口被雪荔一击弄得?发麻,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刀。

他牢记得?自?己受林夜的命令,是来援助雪荔,而不是和雪荔为敌。可雪荔如?今神智迷失,他们?根本唤不醒雪荔。难道对雪荔出?杀招吗?他们?若是杀了雪荔,如?何向林夜交代。更何况——谁杀得?了雪荔?

阿曾咬紧牙关?。

他声音粗嘎:“大家?尽量从她手下活命,不要?激怒她。”

他又扭头质问窦燕:“你好?歹是冬君,好?歹昔日和雪荔是同僚。你对雪荔一点也不了解吗?这种情况下,我们?拿雪荔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窦燕欲哭无泪。

她又不是林夜,她多希望自?己是林夜。不奢求算无遗策,雪荔对林夜,总应该有些反应吧?小公子不应该离开的,小公子应该来这个战场……

窦燕心乱间,见那?些兵人朝着他们?杀来,而雪荔只是朝前走。她面前若是无人杀气凛冽地阻挡,她也懒得?多走一步。

阿曾眉目一跳。

窦燕脱口而出?:“我想起来了,雪荔是有些懒怠的……若是没人主动招惹她,她的杀气是所有杀手中最轻的那?个。雪荔并不重杀。”

阿曾当?即下令:“尽量绕着她,不要?靠近她。”

可若是不靠近她,雪荔依然会朝离她最近的人出?手。

阿曾咬牙:“十?人列一阵,共抵雪荔,分为三组,轮流相阻。当?一队阻拦雪荔时,其他人对付其他敌人。”

有人哀嚎:“大人,我们?人手不够啊。”

阿曾:“坚持——小公子会来救我们?的。”

小公子……

和亲团振奋了些。

他们?有人是林家?的暗卫,有人是被小公子个人魅力折服的原本隶属“秦月夜”的杀手。他们?因林夜而聚在一起,他们?毫不怀疑,小公子算无遗策,会来救他们?。

只有阿曾和窦燕不抱太大希望。

阿曾知道的内情最多,他最知道林夜如?今身处什么样的战局中。在林夜的计划中,战局最乱者?,应该在他那?一方?。恐怕林夜也算不到,雪荔这边,会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那?位卫将?军……霍丘国那?位大将?军,当?真厉害。

阿曾切齿:“坚持!”

他们?得?等救兵,他们?不能让这些人和霍丘国的其他军马汇合,他们?不能让霍丘国翻跃大散关?。大散关?一旦破,敌人挥兵南下,整片川蜀便危难了。

该死……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人?

而雪荔,雪荔……

阿曾强撑在前,站在最前线,和众人一同抵抗雪荔的攻击。他一眼又一眼地看雪荔,看雪荔的面容在日光下更加白,脸上沾上血迹。

那?样洁净的女孩儿,往日一点杀气也寻不到的女孩儿。

他们?靠着雪荔的没有杀气来抵抗她,而他们?本不应该经受这些,雪荔本也不会经受这些。

窦燕低声:“你在这边阻挡雪荔,我带人想办法绕过他们?,去杀了那?个吹魔笛的人……”

阿曾眼睛轻轻一亮。

是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法子。

他们?不动声色地变阵、不同声色地行动,宋挽风和白离站在山石上窥视一切。宋挽风笑意加深:他们?能越过兵人吗?也好?,试一试兵人的本事啊。

一位武人砍倒了一位兵人,朝身旁窦燕喊:“大人,这边!”

这是第一个死去的兵人,和亲团感到一丝雀跃。窦燕这一方?,与人合力冲出?兵人的包围圈,听到有人喊她,当?即回头。窦燕明媚的眼眸,在看清那?武人背后?的东西时,嘶声大喊:“躲开——”

武人不明所以,回头间,“死去”的兵人木然地重新爬起,拿起斧头,朝他额头敲下。

阿曾回头,怒吼:“明金——”

任何人的性命,在战场上都如?蜉蝣。阿曾离开战场长达半年,他跟着和亲团走南闯北,每日最大的任务不过是哄林夜吃药、哄林夜高兴,打仗的事如?上辈子那?般遥远,直到现在—— 武人额头渗血,轰然倒地。

窦燕惨然:“兵人不会死。”

旁边侍卫畏惧补充:“不怕受伤……”

他们?看到有兵人流了血,感觉不到疼痛,继续杀戮。

又有侍卫趔趄后?退:“腿被砍断了,也不要?腿,爬起来继续杀我们?……”

木然的兵人持着流血的斧头,朝他们?继续前来。他们?形成“不死兵团”,日头烈烈地照耀大地,他们?黑压压如?洪如?墨,凡人如?何与不知疼痛不畏生死的敌人作战?

尤其是敌人的首领——

雪荔纯真面孔如?无邪恶鬼,薄唇吐出?一字:“杀。”

生如?蝼蚁,朝生暮死。

也许今日和亲团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阿曾双目发红,窦燕默然不语。

军心溃散,窦燕大喊:“小公子会来救我们?,都不要?停。阿曾,你说是不是——”

阿曾没有反应,阿曾赤红双目盯着这些敌人。他突然在人群中找到了什么,他朝兵人中冲去。身后?好?几个卫士反应过来,生怕他被雪荔杀掉,跟着冲闯。

阿曾疯了般到了一个兵人跟前,抓住这个人:“你、你是北周人,你是我手下的兵,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他拉住的兵人已?经没有了一只手臂,袖管子全是血,在阿曾的手中晃悠。兵人的脸上神色和雪荔一样的麻木,不,比雪荔更麻木。他呆滞地看向阿曾,朝阿曾挥起武器。

阿曾一刀斜上。

兵人被扑倒,阿曾扑去,掐住人咽喉,怒问:“说,你不认识我了吗?我见过你、我见过你……”

这个兵人唯一的反应,是朝他杀来。阿曾质问重重,忍无可忍,掐断此人咽喉。而他又眼睁睁看着,这个兵人继续从地上爬起,朝他撞来。

阿曾不知疲惫,窦燕忍无可忍地冲来,和其他卫士一起将?阿曾救下。

窦燕:“你冷静些。这些兵人都不算人了吧?如?果?想救他们?,现在应该先打败他们?……”

阿曾渐渐回神。

可是,如?何打败呢?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坚持”。

——

金州城,如?泄洪般,乱了。

“敌人南下了!”

“敌人攻下大散关?,朝金州杀来了。我们?快逃啊。”

“皇帝死了,没人管我们?了,金州完了,大伙儿快跑——”

李微言和陆轻眉,乘着马车前往行宫,一路上街衢凌乱,百姓奔走,城中卫士们?根本拦不住。赵将?军和陈将?军都带兵出?大散关?,金州不知战局情形,百姓们?已?经慌乱。

陆轻眉掩着帕子咳嗽。

李微言嘲笑:“这就是你说的,你和林夜的合作?金州危难,那?位林小郎君跑哪里去了,怎么不来救金州?”

他用?手指点着下巴,似笑非笑:“不如?,还是逃吧。”

“我不会逃,”陆轻眉幽静端坐,车马摇晃,她瘦薄的身子被晃得?颠簸,她手扶着案几保持身体平衡,“用?人不疑,我相信林夜。”

陆轻眉道:“爹爹他们?要?入金州了,他们?一定会选择抛弃金州。我必须稳住金州,让林夜没有后?顾之忧。百姓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里分明有敌人潜伏城中乱我民心……”

李微言不解地蹙眉,看着她。

他这样不珍爱自?己也不珍爱世人的人,无法理解陆轻眉。他心中更加不解,不知道陆轻眉为什么要?相信林夜。

李微言好?奇:“你和林夜是旧识?”

陆轻眉怔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李微言:“你在和我那?皇兄联姻前,和林夜有过一段,他是你的旧情人?”

陆轻眉刹那?间明白了,目中浮起一丝怒:“你在胡说什么?”

李微言坚持问:“要?么你们?一见如?故,一见钟情?”

危难当?头,这位真正的小公子还在胡搅蛮缠,陆轻眉懒得?搭理他。而恰时马车一个颠簸,停了下来,外面车夫惶然:“娘子——”

车夫没有了声音,车门从外拉开,一个人跳入车中,李微言冷眼看着,见陆轻眉朝前弯身。那?闯入马车的人脸上狰狞的笑还没收起来,便愕然低头,看到自?己腹上插上的一把匕首。

匕首的另一头,握在陆氏女,陆轻眉手中。

陆轻眉纤瘦清薄,衣袂曳地,她如?堆在一团云中。匕首刺中敌人腰腹,敌人却朝她狞笑,没有死去。

敌人大骂:“敢对老子出?手——”

敌人握住匕首就要?拔去,而那?匕首刺破他的粗服,连他的肌肤都没有划破。陆轻眉脸色苍白,眼看要?被人拍摔下去时,身后?忽有少年人轻柔噙笑:“嫂嫂,你力气太小了,杀人岂能给人第二次机会呢?”

敌人歪头,看到一个相貌昳丽的少年从陆轻眉身后?钻出?。

这少年容貌比陆轻眉这个女子还要?明耀,他朝汉子一笑,宛如?海上明珠升空。汉子被晃得?一愣,李微言的匕首,直接划破了他的咽喉。

汉子倒在马车上,血流弄脏茵褥。而零落开合的车门外,车夫朝下趴在车辕上,后?背被插着刀,奄奄一息。

车厢内,李微言扶住脸色青白的女子,朝她眨一下眼,笑眯眯:“看起来,有人不想嫂嫂去行宫呢。”

陆轻眉被血呛得?只咳嗽。

李微言笑道:“嫂嫂,你身体这么差,见血就晕,哪来的勇气杀人呢?你没有杀过人吧,杀人这事,我恰好?比你多一点儿经验。”

陆轻眉手扶着车壁,弓着身,半晌说不出?话。她眼前忽然一暗,一道衣衫披在她身上。她抬头,见少年只着中衣,他的外袍落在她肩头。

李微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其实我不想帮你,我也不懂你和林夜在做什么,不懂你为什么相信他,他为什么敢把金州的安危交到你手中。你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待陆相进?城了,你未必有话语权。不过——”

他垂下眼:“我杀皇兄那?夜,林夜和雪荔帮过我。如?今林夜不知归处,雪荔生死不明,而我这个人,既不喜欢帮别人,也不喜欢欠别人。”

他将?自?己的发冠摘下,随意地挂在陆轻眉发间。高贵的陆氏女看起来好?狼狈,他弯唇直乐。

他伸手摘下她的钗钏,让她换下她的裙裾。

李微言的气息拂到她耳边,声音漫不经心:“你那?么想去行宫主持大局,那?就穿我的衣服,扮成我,偷偷从旁边那?个小路走吧。希望你这么差的身体,能撑到那?时候……而我呢,只好?假扮嫂嫂,引开敌人了。”

陆轻眉被李微言推下车,她手从他腕间滑落:“李微言——”

马车重行,死去的车夫和汉子被推下车。女式衣帛在风中扬起一道弯弧,那?驾车少年朝后?随意地摆一摆手:“嫂嫂,我等你救命呀。”

——

大散关?西北战场,和亲团步步后?退。

日入黄昏,落入地平线。

他们?抵挡不住不会死的兵人,也抵挡不住雪荔。这些兵人会冲破他们?的这条线,会和霍丘军汇合,他们?一举南下,整片南周都会卷入战火。

众人目染红意,全靠毅力强撑。

阿曾神色冷毅,下巴紧绷。他一次次在反复衡量,该不该认输,该不该后?退。他亦想帮林夜,可是和亲队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要?拦不住了……

高山之上,突然传来少年抑扬顿挫的声音:“这个和亲团,没有我,不行啊——”

嘹亮少年声紧接着:“雪荔,看招——”

雪荔耳朵一动,后?空翻后?旋。那?少年从高山上甩出?的暗器对着的却不是她,而是窦燕。下方?的窦燕一怔,骤然间福至心灵,将?那?暗器收入自?己的机关?管枪中,飞身上树,配合那?少年,朝雪荔射出?一枚银针。

窦燕看到飞出?的那?根银针,心就沉了:一根银针有什么用??

粱尘太不靠谱了,雪女百毒不侵啊。

那?根银针,刺入了雪荔脖颈。

窦燕因为配合高处的粱尘,离雪荔只有一丈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人救得?了她。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见那?根银针后?,雪荔倏然跪地,捧住心脏,喘息困难。

魔笛声断断续续。

万年思绪好?像隔着一重烟雾,模模糊糊地在她眼前浮现。

许多声音在耳边交织——

“雪荔。”

“雪女。”

“小雪荔。”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隔着山海的,山顶少年不管不顾、模仿林夜的唤声——

“阿雪。”

如?雪消,如?云散。

人为什么而活着?如?果?遍是背叛与算计,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周身剧痛,心脏攒刀,每一寸呼吸都冷汗淋漓,幻觉与真实在脑海中往复流连。在万般痛楚下,雪荔咬得?齿关?噙血,终于寻到了一丝自?己的神智。

她睁开了眼。

夜幕沉沉,星子半空。

风这么静,带着霜雾包裹他们?。雪荔染血的眼睛,穿越人海。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迷乱的目光聚光又涣散,涣散后?再次聚瞳。她腾空飞起,“问雪”袭杀宋挽风。

观战观得?不耐烦的白离陡然站直,长身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