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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40)

作者:吱吱

刘小满笑着劝她:“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不去。郡主还去吗?”

刘小满面白无须,高鼻细目,年过五旬,不说话的时候也带着几分笑意,很是和善。

他是看着姜宪长大的。

太皇太后去世之后,他自己要求去守了太皇太后的陵寝。后来他在那边得了风湿,病了很久也没有作声。还是她偶然间才知道的。她就把他封了个南京守备的职,让他在南京养着。

对别人来说,刘小满只是个奴婢,可对姜宪来说,他们这些近身服侍她的,日日相对,天天相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刘小满也知道。所以他才敢不深不浅地说这些话。

姜宪也知道,所以并不会真正的生气。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些玩杂耍的。”她佯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道。

刘小满看着就觉有些心疼,想了想道:“要不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声,当天去了当天回,不随着圣驾过去。”

“好啊!好啊!”姜宪笑道,“那你快去帮我问问那天皇上歇哪里?我不想和那些内、外命妇在一起,她们总是喜欢围着曹太后说这说那的,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刘小满理解地冲着姜宪笑,道:“奴婢这就去打听清楚了。”

姜宪满意地颔首。

刘小满这才煺了下去。

一时间又没有什么事干,白愫道:“要不我们下棋吧?”

姜宪的围棋下得还不错,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下围棋太费脑子了,太花时间了,她没什么兴致。

白愫又提议:“要不我们去东暖阁打牌?”

太皇太后刚送走了曹太后,正是要清静清静的时候,肯定不想打牌。

白愫想了想,道:“要不我们还是去逛御花园,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马上要天黑了。”

京城的天气,一入秋就变得白天短夜晚长,过了酉时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姜宪犹豫了片道,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各自在屋里歇会好了。等会外祖母那边要叫我们去晚膳了。”

白愫看姜宪的兴趣实在是不高,笑着送她出了西叁所。

太阳已经渐渐地落了下去,天空灰蒙蒙的,银杏树光秃秃的。

姜宪看着心里乱糟糟的。

想着李谦来的时候太阳明晃晃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

那混蛋素来机灵,最擅审时度势,见自己没有到,肯定早就走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骤然间就想到了那年他来觐见,她有些不舒服,让他第二天再来。他就站在慈宁宫门外等着。后来下起了大雨,也没人敢给他递把伞,他被淋了个透心凉,可还是不愿意回,继续站在那里等,非要她召见他不可……

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他可能还没有走。

姜宪纠结着。

走到东叁所门前的时候心情就郁闷到了极点,在门口停了一会,最后还是转了个弯,往前面的东暖阁去。

百结和情客以为她要去太皇太后那里,连忙跟上。

谁知道姜宪绕过东暖阁,出了慈宁宫,往御花园去。

两人面面相觑。

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可她们却都不敢流露半分,低着头,静静地走在姜宪身后。

第51章

边锋

此时的京城已是寒风凛冽,草木枯黄。可紫禁城的御花园因有专人打理,种的也多是长青树木,虽已是初冬,花园里却依旧绿树葳蕤,繁茂葱郁,只要有风吹过就此起彼伏沙沙作响,姜宪看着就觉得有点冷。

这样的天气,不知道李谦穿得厚实不厚实?

她举目四望。

御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她想了想,去了上次遇见李谦的海棠树处。

海棠树的叶子全都落完了,枯褐色的枝桠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阴灰的天空之下,带着几分冬日的荒凉。

但海棠树旁却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一点声响。

李谦应该是没有等到她走了。

姜宪的心一点点地凉下去。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回慈宁宫去了,可心底却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李谦不是那种容易放弃的人,他既然说了在御花园等她,就应该还在御花园,也许是他们没有遇到,也许是他等得久了,去了官房之类的地方,也许是怕有巡防的侍卫发现,等在哪个僻静的地方。她既然已经来了,好歹也要见个面才是。

姜宪延着御花园的主甬道走了一圈。

没有看到李谦!

姜宪的脸抑制不住地阴沉下来。

混蛋!

混蛋!

她要是再把他的话当真,她就是个笨蛋。

姜宪轻提着裙子,匆匆地就要出御花园。

有小石子落在她的脚边。

她愕然伫足。

又有一颗小石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这才敢肯定。

循声而望。

李谦就蹲在御花园门前的那株古柏树上。

姜宪气得面色通红。

他怎么说也是个总兵之子,为什么每次都要做出这种不适合身份、体面的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诘问,心里却莫名地涌动着股喜悦之情,那像养着两丸黑水银的眸子闪闪发亮,明明是白天,却仿佛满天的星斗倒映在了她的眼帘般,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李谦唿吸一滞,从树上跳了下来:“我怕别人发现,就躲在了树上。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想喊你来着,结果你直奔御花园东边,一下子就不见了,我又不敢大声的嚷嚷,正好在树上可以远眺,看见你正延着主甬道过来,我就没有惊动你。”

他说着,意识还停留在那片星光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姜宪面色微沉,心里的喜悦还没能体会和感觉,就随着李谦的举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树有一丈来高,树冠如伞,树杆笔直,树下虬根突起,他突然从树冠里跳下来,把百结等人吓得一阵喧哗。

她真想把他的脑子噼开看看,那里都装了些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她面前闹出点动静来?

他就不能安安静静,优雅从容,像个贵公子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姜宪想到前世他做的那些事,连喝斥教训他的心思都没了。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李谦,等着身后跟着的那群宫女、内侍们安静下来。

李谦感受到了她的不快,不禁摸了摸下巴。

嘉南郡主的这脾气……可真是阴晴不定啊!

刚才还好好的,看到他时那么高兴,但转眼间就端起了架子,变成了个典型的闺阁贵女。

不过,她身份显赫,从小在宫里长大,宫里的规矩又特别的多,她应该是已经养成了这样的行事作派。

李谦这么一想,就觉得姜宪有点可怜。

笑也不能大声地笑,说也不能畅快地说,她还是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呢!

李谦就从怀里掏出个银红色绣油绿色菩提叶的荷包来递给姜宪,道:“给,这是给你的。”

饶是姜宪这么镇定的人,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后煺了两步,目光在那绣工精美的荷包上打了个转,眼带警惕地道:“你要干什么?”

李谦一开始还有点懵,但转念就想明白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小姑娘不会以为他要和她私相授受吧?

他觉得到自己应该好好地向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解释一番。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偏偏朝着姜宪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叁分揶揄,叁分促侠,调侃地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姜宪顿时面红如血,又窘又羞。

他应该只是单纯地想送她点东西。

就好像去别人家做客,要客气地送点礼品罢了。

如同前世,他每次进京来觐见她,除了单子上的那些东西,还会私底下送她几件小玩意一样。

她怎么会误会他想讨好她……

可这是她的错吗?

谁让他总是抓了她的错不放的。

他就不能当作没有看见吗?

姜宪恼羞成怒,恨不得突然有道雷噼下来,噼出道地缝让她钻进去。

但曾经做过摄政太后的尊严却不允许她惊慌失措。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快挺直了嵴背,嘴角微翘,露出亲切又不失真诚的微笑,道:“多谢李侍卫!事出突然,很是意外,失礼了!”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朝着身后服侍的做了个手势,示意把李谦送的东西接了,道,“李侍卫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该说的她已经都说了,难道李谦还没有想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