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那里连着开畅式走廊,四通八道,就算刚才有人,现在也早走了。
他走回来,把宣怀风叫到一边,低声问:「你说实话,是不是林奇骏?」
宣怀风摇头说:「没有的事。」
白雪岚说:「你可不要袒护他。叫我查出来,我把他的筋抽了。」
宣怀风也急了,瞪着他说:「你只管给他安莫须有的罪。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白雪岚便没有追问下去。
这里正举办着正式舞会,两人都知道轻重,虽满心地丧气,脸上还强笑着周旋。
等时间差不多,早早地退了场,坐上轿车回家。
白雪岚在车里,又缠着宣怀风问。
宣怀风不肯回答。
白雪岚冷冷地说:「除了林奇骏,还有谁这么不知死活?你不说,我只当是他,我明天就去一趟大兴洋行,看他姓林的硬,还是我姓白的硬。咱们新帐老帐一起算。」
宣怀风被他逼不过,只好说:「不是奇骏。」
白雪岚反问:「既然说不是他,那必定是有别人了?你说,是谁。」
宣怀风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又去惹事。那桩案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你伤又没好全。」
白雪岚说:「好,我不惹事。」
宣怀风才说:「是安杰尔·查特斯。他从前在学校里,作为就很不检点,我还以为离开英国后,再不会见着他。不料他在中国倒混出了名堂,越发的有钱有势。」
白雪岚一愕,半晌猛地一拳,砸在汽车钢板上,吓得司机差点踩了刹车。
白雪岚把打痛的手收回来,轻轻甩了甩腕,喃喃道:「妈的,这英国婊子养的在老子手底下当了几天人质,老子怎么就没把他下面给废了?这会子放虎归山……」
第九章
林奇骏舞会后,也坐汽车回了去。
因为那一位严厉的林老太太的缘故,首都的公馆,他如今是越来越不想回去了,只是又不敢在外过夜,唯恐更遭斥责。
回去后,依旧地一点也不能有疏忽,问清楚了听差老太太在书房,外套也不敢脱,先上书房向母亲请安。
林老太太正一个人在抹牌,见了儿子过来请安,也不抬眼睛,把纸牌一张一张地在檀木桌子上摆着,干巴巴地说:「你说的什么六方会谈,又说什么舞会,我不懂。半夜三更回来,你总有说不完的道理。现在我算是知道你不少行径了,你只说今儿晚上,又和什么戏子,或是什么交际花,做亲密的朋友去了?」
林奇骏陪着笑说:「儿子受了母亲的教诲,还敢这么荒唐吗?这种舞会是要有舞伴的,我看了一圈,只好邀了商会欧阳会长家的小姐,请她跳了几个舞。」
林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说:「人家会长家的小姐,肯和你跳舞,那是赏脸了。你说什么只好,也是不自量力。」
林奇骏忙应是。
林老太太又说:「你不要躲躲藏藏。其实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现在的年轻人,都说是要自由恋爱,从前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中用了。这些我是明白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有成家立业的心思,你父亲和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做你的妻子,女孩子首先要知书识礼,另外,不是说我势利,究竟竹门配竹门,木门配木门,以后争吵少些。只别碍着这两条,其他的你要自由,尽管自由去。」
林奇骏说:「看母亲说的,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还不到这分上。」
林老太太不接这一句,也就是暗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转到另一处问:「那洋人撤股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林奇骏强笑道:「这个事急不来,我正努力着。母亲再宽限我几天吧。」
林老太太把手里一把抹牌,往桌上一放,再把脸上那老花眼镜摘下,转过头,一双眼睛扫过来,冷笑着问:「你糊弄自己的母亲,就这样毫无顾忌吗?不行。这撤股的事,你已经拖了我不少日子,今天务必给我一句准话。」
林奇骏急得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连忙跨前两步,低声说:「我怎么敢糊弄您?实在是这事不好办。我们家的洋行,在首都根基尚欠,签约又毁约,对商誉是重大损失。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我都准备好了一笔大钱,打算当违约金的。」
林老太太问:「那怎么不去办?」
林奇骏说:「您看报纸也知道,最近城里出的大案子,里头那位查特斯先生,就是我们的股东。我本来就是要等他到了首都,和他亲自谈一谈的,不料还未谈,他就遭了这事。人家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回来,全首都市民只把他当英雄一样看待,我真不好立即就找他谈这撤股的事。一则,实在有落井下石的意味,二则,他如今是记者们的宠儿,消息一出去,我们洋行是什么名声?所以我的意思,不如再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