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摇了摇头,说:「我就觉得你这样胆大妄为,冒着天大的风险,只当玩儿似的。但你为着我,得罪这么些人,要是你有个意外,我就是个罪人。」
白雪岚说:「不许这样想。我今天干的事,针对的是卖毒品军火的洋人,为的是国家。」
宣怀风说:「所以我方才说,不知道说什么好。早知道我这样一说,你就会用国家大义来堵我,看起来,倒是我太把自己看得重要了。但是我知道,你这样做,和我是脱不开干系的。不然,白总理和你是一家人,你做这些为国家的大事,不和我商量也就算了,为什么也要瞒着白总理?还有,当时要抢的,已经抢了,要绑架的,也打晕着到手了,为什么你还要穷追不舍,必定要去打展露昭一枪?」
他一口气说了这些话,胸口微微起伏着。
仿佛心里许多东西酝酿发酵,一股脑涌了出来。
竟至于不得不停下一刻,长长吸了一口气,才按捺着继续说道:「你若是不这样,心心念念要杀他,大概,也不至于挨他反扑的一枪。」
他说完后,房里便有了一阵沉默。
白雪岚苦笑着道:「你还说孙副官不敢说,我看,他对着你,倒是竹筒倒豆子,没一点保留。」
宣怀风说:「你现在,难道又要把注意力,转到对孙副官的责怪上面去吗?」
白雪岚反问:「那你,难道现在是要把注意力,放到责怪我做这些事情上?我做事前不和你透一个字,也就为了这一点。不让你知道,你是要恼的。让你知道,反正也只是恼。你说我假公济私也好,粗鲁莽撞也好,反正谁碰着我心爱的人物,我也不管后果,非弄死对方不可。我就是这个脾气,索性大方一点,在你面前承认起来。你要恼火,只管恼火去。」
他这个时候,已经露出霸道声色,实行起不管不顾的态度。
宣怀风却出乎意料,没和他倔强起来。
只把目光别到一边,显出一丝为难。
他下午从孙副官嘴里,已经问出原委。
原来白雪岚一日之内,居然做了几件了不得的事,劫了一批洋人的军火,绑架了査特斯,伏击了展露昭。
还派人把总理府里那两个曾经按着他跪下的卫兵给打了一顿。
宣怀风先是惊讶得不敢信,继而对比着白雪岚的性格,渐渐相信了,又五味杂陈起来。
前些日忙着戒毒院开幕的事,偶尔在公馆里两人偷闲拍照,万万想不到,甜蜜悠闲的景象下,竟涌动这样一股急流。
一则,他明白白雪岚是胆大包天的。
二则,又不禁不想到,白雪岚这些胆大包天的动作里头,又藏着几分为他出气的意思。
此刻白雪岚在他面前,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宣怀风倒觉得,自己像被人摆在了砧板上。
正默默咀嚼刚才那一番话。
白雪岚已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手伸过来,抓着他的手一握,语气柔和地问:「不要恼了,好不好?」
宣怀风说:「我真的没有恼。你为我冒着风险,又受了伤,我要是还摆出一副恼火的面孔来,还算是个人吗?你实在是误会我了。我和你说的,都是真话。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你是绝不能的,但是,难道我还去夸赞你?这样一来,不知道你以后又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出来。我是一个字不敢乱讲,让你听歪了,反以为我鼓励你去冒險。」
他平平淡淡说来,言辞却十分真挚恳切。
白雪岚听了,只觉眼前这人,从暖玉般的肌肤透过去,连肚肠心肺都是晶堂通透的。
他心窝里热烘烘的,居然连鼻头也略有酸意,把宣怀风的手拉到自己怀里,用胸膛的皮肤暖和着,低声问:「我不想你骂,也不要你夸赞什么。你实话告诉我,我这样为着你,你心里头,有没有一点欢喜?」
宣怀风蹙眉,一脸的为难。
白雪岚便笑了,眉间多了一丝狡黠,说:「不必答了。我知道,你心里很欢喜,只是不敢说出来,怕给了我鼓励,以后谁多瞧你一眼,我就杀上人家门口去。唉,你这样毫无瑕疵的人,爱你的人多如牛毛,我真要妒火中烧,每天都蒙了脸当强盗,这也叫逼上梁山。」
宣怀风一脸的受不住,反驳他说:「你这话,既肉麻得不堪,又叫人毛骨悚然。算我拜托你,收敛一点吧。」
白雪岚哈地笑了一声,说:「到底让你和我开口说话了。」
宣怀风说:「本来就没有说不和你说话,是你自己多心。」
白雪岚知道危机已经解除,态度也放松了,拍着大腿,潇洒地说:「过来,把我伤口晾了好一会了,我现在是病人,该要求特别照顾。要是着了凉,我要求你每时每刻抱着我,给我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