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失血过多,脑子缺氧坏掉了。姓洪的抓了老子当人质,却救了你的命。欠他人情的是你,如果说有人帮他说话,那也只可能是你。至于恒哥我,」张恒冷冷地说,「和他只有仇,没有恩。」
恩恩爱爱。
没有恩,说不清还有没有爱?
心里堵得那么厉害,一定还剩着什么?如荆棘般带刺的一点什么。
像是厨房里散发出的挥之不去的羊肉汤香味。
像是夜色下刀光剑影中冲出,护在林勇前的那道高大身影。
像是欲说还休的,一道横亘在胸膛上的伤
洪黎明,你个混帐王八蛋。
张恒在心里低声骂着。
送大嫂,害策哥,你瞒着我。
救林勇,你瞒着我。
干坏事你不告诉老子,老子能理解;可是你做了好事,让老子欠了你的情,为什么也不告诉老子?难道以为从林勇嘴里知道,老子就会忽然幡然醒悟,对你满腔内疚,情不自禁地跑回你面前,哭着喊着说小明我们再重来一次?
做梦。
就算有那么一点惊讶,有那么一点动摇,有那么一点情不自禁,但是!反正!老子打死也不会重来一次。
药也下了,水晶球也砸了,面汤也泼了。
重来?
重个屁啊重……
第二十四章
叮嘱了林勇好好养伤,张恒像夜晚的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走出单人病房。
临走前林勇还说起最近找不到张平,张恒告诉他不必担心,张平正待在一个宁静安全的地方。
连林勇都能被砍成这样,现在的江湖就如张恒料想的那样不平静,张恒再一次认为,他弟没能成功逃走,继续被关在学校里其实是一件好事。
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因为他隐隐之中,对那只是曾经待过几天的地方,其实充满好感。
如今,要他亲口说出喜欢学校,喜欢看书,喜欢站在讲台上,俯视学生们的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了。然而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时分,走在医院外那条安静无人的树荫大道之下,让人很难不想起幽静的校园。
好吧,打住。
那他妈的也不过是一场梦……
作为一位终于逃出囚笼,要重新直面江湖风浪的老大,张恒也觉得自己这伤春悲秋的状态很不对劲,为了伪装教授,最近或真或假的看了很多书,甚至重新背了几首古诗词,本来是准备在课堂上向学生炫一炫。
现在没必要炫了。
但看过的东西依然存在脑袋里,文绉绉的心情居然难以忘怀。
也许洪黎明说得对,自己天生就带着这么一股擦也擦不去的文艺气质。
打住!
为什么又想起洪黎明?
「他妈的,他妈的……你妈的,我妈的……」张恒抬头,看着从头顶枝桠树叶间透过的月色,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老子自由了,老子爱骂三字经,就骂三字经。你管得着吗?」
用力地甩甩头,把那三个字从脑子里狠狠甩到比月亮还远的地方,张老大开始冷静地思索正经事。
策哥不在,林勇受伤。
敌人很多,朋友很少。
情况前所未有的恶劣,正是自己报答策哥和兄弟们多年来生死交情的时候,可是怎么着手呢?
刚才在病房里和林勇谈了谈帮派的事,听林勇话里的意思,这次他被埋伏,可能帮派内部也有问题,不然林勇的行踪怎么会泄露出去,被对头堵个正着?
内部有问题不奇怪,策哥出了事,人心已经不稳,何况为了营救策哥,石头把最忠心最能干的那批好手都带走了,剩下这些人里,混进来一两只吃里扒外的杂碎,也不奇怪。
要和狗头张,霸王龙那些人打个你死我活,首先就要召集人马,但是,如今哪些手下是可以信任,可以生死相托的?这是一个问题。
张老大边走边思索,忽然很不是滋味地发现,当了这些年老大,关键时刻能拿得出手的人居然就那么小猫三两只。
主要是他的主管范围不对,掌管着华丽丽的夜总会,手底下的人马多是多,但专业不对口,大部分都是娇媚动人、会撒娇会发嗲的小姐,要不就是善于奉承客人,把人不露痕迹捧得舒舒服服的妈妈桑。
剩下那一小部分,就算挑出二分之一忠诚度绝对没问题的来,可……武力值又是个问题。
话说回来,在夜总会里看看场子,凶一凶不肯老实付钱的客人,需要什么武力值啊?像石头和林勇那样,总要在黑市军火交易里抛头颅洒热血的,武力值才够高。
唉,没有养兵千日,一时需要用兵,兵又从哪里来?要不和欧阳宝做个交易,问问西伯利亚杀手训练营里能不能雇佣几个高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