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家客栈很简陋,只有一张床看上去还比较干净,但已被一位身着绿衣的旅客所占。店主有些势利,见辛、成二人有仆从跟随,又是官员打扮,于是进屋喊醒绿衣客,叫他腾床位。绿衣客起身回望。
辛公平在屋外对店主表示这样做不合适。他认为旅客的贤德与身份,不能依照行装简盛来判断。最后,辛公平叫绿衣客继续安歇,他和成士廉在别的房间安顿下来。
夜深后,他们吃起夜宵,并邀请绿衣客就座。绿衣客欣然从命。
被问到姓名,绿衣客自称王臻。辛、成二人见他言谈深刻、富于思辨,不由敬佩万分。
酒过三巡,辛公平发出羁旅之叹:“都说天生万物,唯人最灵,但世事无常,每个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如何!人又灵在哪儿呢?”
“也许我知道。人之命运,皆为注定。比如你们前行,相继会在礠涧王家、新安赵家食宿。”王臻说,接着他还详细描述了辛、成二人将要吃到的东西。
“我步行,不能在白天相随二君,唯有夜会。”说到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辛公平和成士廉相视,唯笑而已,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王臻说的话。
酒罢,大家各自安歇。
天未亮时,辛、成二人发现王臻已不见身影。他们便离开旅店,继续前行。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们果真在礠涧王家、新安赵家食宿,连吃的东西也和王臻描述的一模一样!
二人大异。
留宿新安之夜,王臻又出现了。二人拉着他的手,称之为神人。
三人夜行,至阌乡,王臻说:“你们当是明智之人,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辛公平说:“博才多学,当是隐遁的高士。”
王臻说:“错。实不相瞒,我是来自阴间的迎驾者。”
“阴间的迎驾者?”听到此话,辛、成二人不禁感到一丝寒意。迎驾当然是迎接皇帝,而来自阴间的迎驾使,也就意味着他们是索皇帝之命而来的。
“只有你一个人?”
王臻继续说:“当然不止我一个,与我同来的还有五百骑兵和一位大将军,我只是将军的部下。”
“他们在哪儿?”辛公平问。
王臻:“这前后左右都是,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好啦,感谢二位先前的照顾,我来日在华阴县请你们吃饭。”
天亮前,王臻又一次不辞而别。
却说抵达华阴时,已是黄昏,王臻带着丰美的酒肉而来,宴请辛、成。
几日后,华阴已过,长安在望,他们夜宿灞水馆驿。
王臻说:“大将军和我的使命是迎接皇帝‘上仙’,这实在是人间诡谲之大事。辛县尉想参观一下这场景吗?”
辛公平自然清楚,“上仙”是皇帝驾崩的委婉说法。也就是说,王臻向他发出邀请,竟是叫他去参观皇帝死亡的场面!
未等辛公平回答,成士廉开口道:“为什么丢下我?我难道不可以同去参观吗?”
“观看这样的场面,会给人带来晦气。比之于辛县尉,您的命比较薄,所以还是不去为好,这是为君着想,并非厚此薄彼。到长安后,成县尉可暂住开化坊西门王家。”王臻解释道,随后对辛公平说,“你可在灞桥之西的古槐下等我。”
听得此话,成士廉很是无奈,只好作罢。
却说辛公平,此日奔向灞桥之西。将到约定地点,突然看到有一股旋风飞荡而去。辛在槐树下还未站定,又有一股阴风席卷而来,将其刮入林中。转眼间,一队人马出现在他面前,马上一人,正是王臻。他带辛公平拜见了大将军。
大将军当是听到了王臻的叙说,故对辛公平赞赏有加,并嘱咐王臻:“你既然把他招来参观‘上仙’的仪式,就应尽主人之分,好好照顾他吧。”
就这样,辛公平跟着这队奇异的人马进了长安。
入通化门,至天门街,一位不知从哪里来的面目不清的官吏向大将军建议,人马太众,可分配一下。大将军应允。于是,兵分五路,大将军带着亲近卫队,入驻一座寺庙。王臻安排辛公平与自己住于西廊下,照顾有加,还告诉辛公平阴间与阳间授官的特点,并承诺帮助辛、成二人顺利升官。在庙里住了几天后,大将军有些不耐烦:“时间将到,不能再等。但现在皇帝周围有众神保护,不能迎接他‘上仙’,如何是好?”
王臻想了想,出了一条计策:“可在宫里进行一次夜宴,到时候满是荤腥,众神昏昏,我们就可以行动了。”大将军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