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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107)

作者:priest

曾经有人说“这间屋子永远给你留着”,也还是变成一句“要不去老成那吧”。

还有那句“回去过年”,他都不知道徐西临现在家在什么地方了。

窦寻有心想静一静,漠然开口:“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了,不用过去了,前面不好掉头。”

徐西临默默地把车停在路边,窦寻大衣的下摆划过寒冬夜色,头也不回地往寒夜中走去。徐西临一瞬间有种无法言喻的直觉,好像短暂的相逢之后,这背影在预示着下一次离别的远行。

他蓦地拉开车门下车:“窦寻!”

窦寻回头看了他一眼。

徐西临的灵魂一分为二,左半边想:“别太那个了。”

右半边想:“你听他说的,是走是留都那么模棱两可,这些年身边很可能没人呢?”

然后左半边又回击一记:“你忘了他临走的时候跟你说过‘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吗?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一次,他都恨死你了!听说过因爱生恨的,你听说过因恨生爱的吗?做什么梦呢。”

右半边差点被一击必杀。

徐西临嘴唇轻轻掀动几下,没能说出话来。

窦寻的眉尖微微地往上翘起,徐西临熟悉这个表情,那是他有点不耐烦的意思。

谁知在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徐西临被击倒的右半边才居然只是装死,一瞬间见缝插针地爬了起来,强行抢占了口舌。

徐西临脱口说:“能替我看几天鹦鹉吗?我得回那边做年度汇报,带着它来回托运太折腾了。”

窦寻一时没吭声,徐西临屏住了呼吸,像等待判决一样等了半晌,觉得时间变得无限长,就在他准备退缩的时候:“要是麻烦……”

窦寻说:“好。”

徐西临呆了一下,然后他们俩几乎同时开了口。

窦寻:“那明天我去你那取。”

徐西临:“明天我走之前给你送过去。”

窦寻:“……”

他深吸了口气,用尽全力说服自己别搞砸,强行压下一肚子的尖酸刻薄,半酸不苦地笑了一下:“怎么,你家藏了个什么宝贝,要这么谨慎小心?”

随后,他不等徐西临编理由,就说:“那你送老成那吧,我住的这边可能不让养鸟。”

说完,窦寻飞快地冲他一点头,逃也似的大步走了。

第二天,窦寻到“姥爷”花店的时候,灰鹦鹉已经在那了,徐西临天不亮就去机场了。

“他啊,忙得都甭提了,”老成小心翼翼地给笼子里的鸟祖宗加水,“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他都在公司,一天干二十四个小时,一个礼拜干七天。当年念书那会他要是有这劲头,搞不好你们俩现在都是校友了……哎,窦仙儿,这妖孽怎么伺候,怎么我觉得它对我有点意见呢?”

可能是徐西临来之前嘱咐过了,灰鹦鹉没做出主动攻击的动作,它站在鸟笼中的架子上,高贵冷艳地低头盯着老成,仔细看,仿佛还有点鄙视。

“公鸟,不喜欢男的。”窦寻试探性地伸了下手,灰鹦鹉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如临大敌地炸了毛,低头就要啄他,窦寻无奈地缩手,“看吧,对我也挺有意见。”

老成回头看了一眼,见蔡敬还在前院伺候花,这才小心地压低声音对窦寻说:“你们俩……那个……那个什么……”

窦寻:“掰了,好多年了。”

“哦,”老成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别别扭扭地说,“这些事我们外人也没法说,其实……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国外都可以结婚了,还挺洋气的——你跟别人试过吗?”

窦寻沉默地摇了下头。

这些年,有很多人对他示过好,大多数是女的,后来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女伴,被有心人看到,这个队伍里也开始有男人。

可是他们谁也不是徐西临。

有些人的一生,大概只能在特定的年龄、特定的环境与特定的人动一次刻骨铭心的感情,伤筋动骨,让后面的都成了狗尾续貂。

理智想来,也不一定是那个人好到绝世无双的地步,大概过了少年时代,生活的压力与野心也就跟着纷至沓来,他的视野越来越挤、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不再有拼死拼活求一份感情的精力了。

何况徐西临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让人“曾经沧海”的人。

窦寻看起来不太想跟外人聊这个话题,问老成:“徐西临说注意什么了吗?”

“哦,有!”老成回过神来,“他放下一大包东西,可能是鸟粮吧,我看看……”

徐西临留下了一个半米高的大袋子,里面只有一点鸟粮和木屑之类必需品,剩下全都是鸟殿下的玩具,最壮观的有一个巨大的啃咬玩具,可以挂起来,五彩缤纷的,地下挂满了球和铃铛,比普通小孩玩的还霸气。

窦寻:“……”

“壕无人性啊!”老成拿起一个益智觅食器,可以把吃的放进去,让鸟自己想办法从不同形状的开口往外叼,他试着把手指塞进去,结果被卡住了……可能这玩意对他的智商来说有点超前,老成摸着胸口感慨,“徐总这点真是天赋,养什么都能给养成祖宗。”

他说着,拿觅食器去逗灰鹦鹉,鹦鹉的目光好像更鄙视了,从笼子里伸出头来,慢吞吞地把嘴伸进觅食器的最大的一个孔里,叼走了一颗坚果——那鸟居然在给他示范这东西怎么玩。

老成受到了一次精神伤害。

“别总关着它,容易抑郁。”窦寻说着打开笼子,想把灰鹦鹉抱出来。

老成:“等……”

只见那鸟虽然不主动攻击,也绝不肯让“陌生人”接近,它先是警惕地躲了一下,发现回转不开,回头对着窦寻的手就是一口。

鸟嘴无情,窦寻手上顿时见了血,老成“嗷”一嗓子,把外面的蔡敬都惊动了。

“嘘,没事。”窦寻眼角疼得抽动了一下,但没有缩手,小心轻柔地把灰鹦鹉抱出来,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羽毛,“刚买回来的时候它也没少咬我。”

只是那时候它还小,咬人没有这么疼。

灰鹦鹉大概是感觉到他没有恶意,渐渐地收拢了紧张的防御,落到了架子上,仍然有些防备地看着窦寻,见他执意靠近,也会作势要咬,但都是蜻蜓点水地威胁一下,不再下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