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暖暖并不着急睡醒,等家里只剩了季成阳和她,倒安静的让她更不安了。
她昨晚被暖暖带走的太快,书包里没有装复习材料,只装了英语单词册和一个笔袋,实在没有事情做,就开始拿着单词的册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个再背一遍。背几行,抬头看一眼,季成阳还在阳台抽烟……
就这么过了中午,暖暖依旧睡得香。
季成阳终于从阳台走进来:“我带你去吃饭。”
她把单词册放到书包里,站起来:“我去叫暖暖。”
“不用,”季成阳直截了当说,“她不是上了高三就这样吗?有空就睡一天。”
这说得倒是实话。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留下暖暖出去了,外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开始下雪,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等吃完午饭,季成阳停在饭店外的汽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难怪在店里吃饭时,就看新闻说是市政府下达了一号扫雪令。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纪忆特别喜欢雪,走过去,用手在他车前盖上捧了一捧:“今天雪下得真大。”
“是挺大的,不过好像没有以前积雪厚了。”
“以前?”她问,“以前北京能积多厚的雪?”
季成阳弯腰,用手在自己的小腿上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到北京,第一次看到雪,就遇到了这么厚的大雪,”他直起身,继续说,“那时候我大概五六岁,八二八三年的时候。”
纪忆出生在八六年,季成阳在说着她出生前的事。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这么厚了?”
他开车门,让她先上车:“全球气候变暖,北京私家车也多了,很难再在北京看到那么大的雪了。”
本以为是直接回家,没想到季成阳就这么开着车到了燕莎。她极少跟着别人逛商场,衣服都是每次有人给她拿来现成的,尺寸总有些大小偏差,但也不会太过分。反正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穿附中的校服,只有出去演出时才会带两件休闲服,需求不大。
所以,她和季成阳来这里倒有些茫然了。
直到他带自己到年轻品牌的专柜,让服务员去给她挑一件好看的衣服,她才恍然,他要给自己买衣服。服务员热情的没话说,看两个人的样子以为是哥哥给妹妹买衣服,还一个劲地夸他们:“这妹妹真是,除了没哥哥个高,真是长得周正,都是大眼睛双眼皮,你们爸妈肯定都好看吧?”
纪忆错愕,瞥了季成阳一样。
他似乎没有什么解释的欲望……那她也不解释了。
十二月已经有小部分品牌开始上春装,而季成阳的意思也是让她挑春天要穿的衣服:“给你的生日礼物。”他如此解释。
可是离她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呢。
纪忆在试衣间穿上格子的小衬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就脸红了。她挑的格子样式和颜色其实和他今天穿的一样,都是淡蓝色的,不大不小的格子。她打开门,从小试衣间走出来,走到他面前,离着四五步远的位置停下来。
季成阳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仔细看了两眼:“不错。”
季成阳很有耐心,再加上各个柜台的导购都很热情,在燕莎就耗了三四个小时。
结果两个人出了燕莎,露面上竟然非常意外地出现了车海,整个马路像是积了雪的停车场,她从车窗看两侧的车道,生生被多挤出了一列车。
天渐黑的时候,季成阳的车仍旧堵在长安街上,成千上万的车在艰难移动着。
暖暖终于被饿醒了,打了个电话来,一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和纪忆说:“我觉得完了,我从没见过北京这么堵过,电视新闻说了,路上车都不动的,就是停车场啊。”
“是很难开,”纪忆低声说,“我们还在长安街上呢。”
“那怎么也要□点才能到家了吧?我饿死了要,把桌上你们省得早点都吃完了。”
“你去看看厨房有没有鸡蛋……”纪忆指导她,“可以用微波炉,蒸碗鸡蛋羹吃。”
纪忆大概教了暖暖方法。
电话挂断,她看着望不到头的车海,就连公交车道都停满了大小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雪渐停了。
差不多□点的时候,车根本没有任何能挪动的迹象,她远远看见有好多人从公交车上走下来,似乎准备要步行回家,或者到远处再看看有什么的士能坐……这场堵车,真的好严重啊……
季成阳忽然从车后座拿了衣服:“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纪忆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开了车门下车。她透过不断滑动的雨刷,看见他很快穿过车海,没了踪影。去哪儿了?纪忆茫然看着左侧的天|安门城楼,思考着这个问题。她耐心等着,等了很久,忽然前面的车挪了一段路。
纪忆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拿手机打他电话。
但是后边的车已经迫不及待地按了喇叭,简直是震天响。
喇叭声,还有人的咒骂声,让她手忙脚乱的,甚至想要不要自己去试着开一下,反正只是挪动了一小段……幸好,这时候车门被打开了。
季成阳跳上车,随手把一袋子热乎乎的吃得扔给她,把车往前挪了几米。
然后,继续堵。
纪忆拿出一个菠萝派,咬了口,险些被烫了舌头。
正在抽气的时候,忽然发现他有些好笑看自己:“怎么了?”她奇怪。
“你吃了我想吃的。”他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
啊,原来他喜欢吃菠萝派啊。
纪忆忽然觉得他蒙上了一层特别柔和的白光,像是忽然变得生活化,忽然变得温柔了。她很自然递到他嘴边:“那你吃剩下的好了,我就吃了半口。”话音未落,她自己先发觉了不对,太习惯了,小时候的亲近感太难忘记……
这几秒钟被无限拉长。
他的眼睛从苹果派移到她的手上,然后右手从方向盘上松开,握住她的手,咬了口菠萝派,口齿不清地告诉她:“我随口说的,你吃吧。”
她把手收回来,看着他咬过的地方,过了会儿,才一口口继续吃完这个菠萝派。
那晚之前,北京从来没有过如此影响力的大堵车。
那一晚,纪忆一直听着广播,首都机场所有航班停飞,当晚所有乘坐民航飞机的乘客百分百晚点。好像就是那一场大雪,将这个城市的路况彻底分为了前后两个纪元:这之前,谁都不会觉得堵车能堵到如此惨绝人寰,这之后,人们却慢慢习惯把这个城市当做大型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