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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25)

作者:墨宝非宝

后来飞机起飞,王浩然也真的走过来了,她也终于知道他和苏颜都是这次去交流的青年艺术家。“你不知道?我和你小季叔叔认识,就是因为当初比赛,被他赢了,”王浩然微笑解释,“不过被他赢了也不丢人,可惜的是,他已经放弃钢琴了。”

王浩然是钢琴,而苏颜是小提琴。

纪忆忽然发现自己学的总是那么爱国,学舞蹈学的是民族舞,学乐器也学的是古筝……和季成阳还真没什么交集可言。

这次是乐团出行,节目也是团体的,并非什么独奏节目。

其实自从十岁时丢人地从舞台上跑下来,她就非常怕自己一个人登台了,有几次,就连校内和区里的小晚会,她都拒绝老师独奏的要求。就是如此,她每次上台前都要听歌来让自己不紧张,这次CD机里放得是《忽然之间》。

99年的一张专辑,第二年赵小颖买下来,送给她做了生日礼物。

她看着乐团同学在面前兴奋交谈,紧张跳脚,听着莫文蔚沙哑温情唱着歌,正在发呆,老师忽然就出现,在她面前笑了:“怎么忘了给你涂口红了,这样子上台就太难看了。”

交流演出并没有那么严谨,但是还是要化妆,尤其是舞台光要比平时浓一些,她被老师擦了很重的口红,感觉很不舒服,表演完从舞台离开,就立刻换了校服,去洗手间洗脸。

小步跑到转弯处,临近的这个洗手间人满为患。

她仰头看提示牌,继续去寻找另外一个,就在转身上楼,刚才迈上几节台阶的时候,淬不及防地被被人拉住了手臂,她吓得叫了一声。

回头。

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走入了幻境。

恰好就应了还盘旋在心中的那首歌的歌词: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季成阳。

“演出的很成功,”他拉着她走下那几级台阶,弯腰,用手指去抹掉她嘴唇上的口红,“就是口红太浓了,你们老师选颜色的品味很差。”

他指腹被染红。

原来很难看啊?她被说得立刻就脸红了,可还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你……怎么,新西兰……”

季成阳笑:“我来看你演出,很意外?又不是第一次。”

当然非常意外,意外的快要吓死人了。

这可不是东城区的某个演出厅,这是惠灵顿啊……她忽然想到苏颜,他该不会是为了看苏颜的演出吧?应该不是吧?只是交流演出,又不是世界比赛……

他们站得这个位置,刚好就是一楼的转角。

没有人。

她看着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号,还有无数无数的兴奋激动和惊喜。

他却发现自己只是抹去了她嘴唇上一部分的口红,如此对着她因为开心而更加亮的眼睛,还有那残留了一半口红的嘴唇,刚想抹去全部,却又迟疑了。

竟然不再坦然了。

因为小姑娘开始长大了吗?

他来,是因为他有这个条件来做这件事,六年前是在北京,现在是惠灵顿,上次要耗费半天的时间,而现在只是多花了几天时间而已。如果他想要旅游散心,为什么不选择这里,让她可以觉得,她被重视着。

“你……真的是为了陪我的吗?”她声音有些发涩,却掩不住欢快和愉悦。

“真的,”他最终选择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正好想看看碧海蓝天。”

这样的城市,更容易忘记那些血腥画面。

她脸一瞬间就红了,根本藏不住,掩饰不了。

只能低头抽出一张纸巾,就这么猛低头,不停擦着嘴唇,用了很大力气去擦。

她还在低头继续和他不喜欢的口红奋斗着,已经有十几个人从楼上走下来,很自然地发现了季成阳,而且更让人意外的是,他们都认识她。这些和纪忆一起来交流演出的青年艺术家,竟然都和他相熟。

“季成阳,真是一百年不见了啊,我还记得四年级被你拿走冠军的时候呢,”有个男人搂着他的肩膀,笑着揶揄,“我媳妇至今钱包里放着的照片,都是我们五个人比赛后的合照,我心说呢,你简直是我夫妻二人的阶级敌人,一辈子的心头伤啊。”

后来在交谈中,她也大概猜到了原因。

在他那个年代,这些人肯定也是从小就参加市级、全国,或者是国外的比赛。本来七十年代就比她这八十年代的孩子条件更差一些,能从小学习这些的本来就少,一起能参加比赛的估计更少吧?这就是所谓的“竞争对手”变成好友?

纪忆在这些交谈甚欢的男女中,感觉自己成了最不协调的那一个。

尤其这些人也是刚才表演完,都穿着非常正统的礼服裙和西装。

面前的十几个人,在飞机上就是整个团队的焦点所在,男人风度翩翩,女人气质夺目,谈笑自如,哪怕是现在,仍旧让人觉得仰慕和羡慕。

王浩然笑了:“别逗了,你连我都比不上,就别和成阳这儿得瑟了。”他说完,立刻就看到了纪忆,马上就半蹲下身子,问她说:“怎么口红都擦掉了?刚才在台下看你弹古筝,特别美,像是国画里走出来的。”

纪忆从未被人用如此话语夸过,又是当着这么多揣着各种奖项的前辈面……

“谢谢。”她好像除了这个,真不知道说什么。

“诶?王浩然,我觉得你说话的味儿不对,”苏颜忽然凑过来,“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儿吧?”“说什么呢?我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王浩然向来坦然,在众人都非常八卦地看着他们时候,索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这是我未来的小女朋友。”

苏颜却知道他真有这种心思,笑着说:“你终于肯坦白了?”

……身边几个人一愣,旋即大笑。

纪忆未预料,不管是玩笑还是什么,已经有些紧张。

她看季成阳正被刚才说话的男人揽住肩,再说着什么,似乎听到笑声了,看过来一眼。她和他对视,更慌了,说了句再见,就跑上了楼。

“你把你未来小女朋友吓走了,”有人嘲了句,“不对啊,这小女孩不是刚才和季成阳一起的吗?成阳,那个是你侄女?”

季成阳结束谈话,看着纪忆跑上楼的背影说:“朋友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