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有些暗了,她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天黑的很快。
出租司机不停分析着国家大事,听得她太阳穴有些发紧,低声说了句开收音机吧,那侃侃而谈的人才停下来开始调频。不相干的语调,不相干的话题,即便是交通路况的播报也好,她只想分神休息一会儿。
可没想到却是财经点评,偏就是以3GR为例,分析着互联网市场。
所谓的专家,在追忆着2003年互联网泡沫的破灭,连带引经据典影射如今的互联网寡头格局……她闭上眼,觉得胃有些疼,才想起来一整天还没有吃过东西。
许远航就在医院大门口站着,看见她时只感激笑了笑,匆忙把她带了进去,边走边低声说着情况。她听着,任他帮自己换衣服,墨绿色的衣裤和专用拖鞋,这些都让她觉得陌生而冰冷。直到跟着他走进去,更有了些退缩。
昨晚的画面太清晰,叠加在眼前,恍惚着还有他悲痛欲绝的表情。
直到拐过门廊,她才看到了那张床上,真真实实的许南征。
他好像是睡着了,难得的安静和放松。
曾经多少个日夜,他就睡在自己身边,或是笑,或是亲昵,或是沉睡她不敢走过去,身边的两个护士看看她,只用口型对许远航说:睡着了。
许远航示意护士出去,自己也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和他。
她悄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睡。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很短的时间,他的睫毛忽然动了下,她还在发着呆,已经看到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她静看着他,轻声问:“口渴吗?”
许南征摇头,没说话。
“我这样穿,是不是很丑?”她早就想好了很多不相干的话,唯恐两个人冷场尴尬,“小航说我衣服很脏,一定要穿上这个。”
他沉默着看她,终于开了口:“我爷爷去世了。”
她愣在那里,这种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他昨天没有看见自己,现在过了将近一天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她最后还是轻点头,没接话。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她,没有移开过,不知道是想说话,还是根本无话可说。
她不停告诉自己,既然是自己来看病人,总要说些什么,可越是被他看着越想不到话题。
他忽然说:“你难得来看我,不用绞尽脑汁说话。”
他太了解她,哪怕是一个小动作,就已经知道她的想法。
她随手把头发撩到耳后,尴尬地侧过头,假装去看数据跳动的仪器,却忽然觉得耳朵上有些软软的触感,很凉。
诧异回头时,他已经收回手:“都拿掉了?”
她嗯了声,努力掩饰着刚才的失神。
那时总想忘记和他有关的事情,对着镜子摘了五六分钟,才算拿掉了所有的耳钉。
记得当初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耳洞,许南征没少说自己。小航还曾拉扯着开玩笑,弄得红肿一片她甚至能清楚记得他给自己消毒,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自己是如何不自主地伸手,替他撩开滑落在额前的头发。
“笑笑。”
她点头,他微微笑著说:“我听见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她其实胃一直饿得发疼,被他点破了,才顺水推舟说:“是啊,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她想了想:“我问问小航,你现在能不能吃东西。”
“好。”
结果小航进来,听说许南征要吃东西,眼中竟是难掩的开心。拉起萧余就说出去买饭,到了门外,许远航才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就一句话。”
她不解看他。
许远航叹口气:“和好吧,别管什么韩宁还是汪夏,我真恨我当初劝你放弃,恨不得抽死我自己算了。”
除了许远航,没人会这么直接说这种话。
不管任何人和任何厉害关系。
她说:“说什么胡话,都过去多久了?快去买饭,我饿得胃都疼了。”
“我一直不懂你们为什么分手,”许远航盯着她,“开始以为是我哥的错,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可你们从来不联系,我就想,算了,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现在这样,我不忍心了,看你刚才到医院脸都白了,我哥一见你立刻就肯说话了”
“小航,”萧余打断他,“你再说我就走了。”
“到底哪里有问题?”许远航有些急了,“结婚了还能离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