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要不要再重描一次,保安已经醒过来:“呆了一夜啊?你们老板可真不人道,今天不用再上班了吧?”
她笑了下,随口道:“是啊,资本主义压榨人。”
上班也倒轻松了,她是今天上午的航班飞西藏跟片。前几天制片还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休息,免得到了高原反应太严重,出什么问题,谁又能料到上飞机前一天还是彻夜通宵?她没敢再耽搁,很快回到家收拾完行李,打车去了机场。
天气有些燥。
出租司机不停分析着国家大事,听得她太阳穴有些发紧,低声说了句开收音机吧,那侃侃而谈的人才停下来开始调频。不相干的语调,不相干的话题,即便是交通路况的播报也好,她只想分神休息一会儿。
可没想到却是财经点评,偏就是以3GR为例,分析着互联网市场又一次重组。
所谓的专家,在追忆着2003年互联网泡沫的破灭,连带引经据典影射如今的互联网寡头格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只觉得饿,昨天煮的饺子果真都喂狼了,似乎除了他喂给自己的那个,就没再吃任何东西。
北京到西藏的航线,每天只有一班飞机。
到成都转机时,她才去买了杯咖啡和蛋糕,坐下迅速连上网,翻看今天早上进来的邮件。最近辞职的人有些多,虽然是出差跟片,却不能放下其它客户的事情。网速不太好,邮件足足收了四分钟,服务员正好把咖啡和蛋糕端上来。
乳白色的泡沫,上面还用糖浆勾出了半个心形,刚放在桌上时,晃动了一下。
她有些不耐烦地敲着键盘,只因为这么个心形,有了些莫名的烦躁。怎么了今天?像是诸事不顺,却还要被迫在路上,从出租车到双流机场,再转去贡嘎机场。
“我可以坐这里吗?”忽然有人在问她。
萧余抬头,正对上个男人的笑脸,澄清的眼,像是收纳了整个夏日的光。
她愣了下,才去扫了眼四周,果真都已经坐满了:“坐吧,反正我就一个人。”那人坐下来,很快就拿出台电脑。因为是双人座位,桌子很小,完全被她占满了,反倒没了他放电脑的空间。
那人似乎不大在意,只把电脑放在自己腿上,低头打字,倒弄得萧余有些不好意思。她迅速喝完咖啡招呼服务员收拾桌子,就在合上电脑,才说:“我要走了,你可以把电脑放在桌上用。”
岂料,他也顺手合上电脑:“我也要上飞机了。”
转机后,机舱大半都空了下来。
萧余将行李扔上去时,才看到另一侧坐着的就是刚才那人,两个人中间隔着七个空位。就在她坐下来时,那人也恰好抬头,她只好礼貌笑了下。
直到快到西藏时,才叮地响起提示音,空姐开始温柔地提醒着大家却看窗外,所有人都拿出大小相机趴在窗户边,看连绵雪山。
她也打开遮光板,从窗口向下看。
连绵的雪山,没有尽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国内看到这种风景。
阳光扯开云层,给一些吝啬的回眸,白金无边。
她内心很文艺了一把,端出相机按下几个快门。由于制作公司的导演和制片要提前准备,昨天就先到了西藏,他们公司内部制片和创意又要开会,定的是明天的行程,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架航班上,看起来更像是个公费旅游者。
同一飞机上还有个旅行团,她挤在人群中走到候机大厅,张望了下四周。很小的机场,几乎是一望到底,还没有自己的名牌,看来接待的人还没到。
四周很吵闹,旅行车的全陪导游和地陪导游在交接着,清点人数。她正想着让开时,就已经被个面容黝黑的人挂上了一条哈达,莫名占了便宜。直到旅行团哗啦啦走了个干净,她才看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人,脖子上也挂着条雪白哈达。
那个男人亦注意到她,友善一笑,说了句话。她的耳朵还尚在恢复之中,只觉得那话非常之遥远飘渺,似乎是“你也在等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弯了一双眼。
“对啊,一天就一班飞机,竟然还迟到。”萧余报以苦笑,看外边的骄阳暴晒,丝毫不像是秋天的光景,倒更像是方才过去的盛夏。还好,来之前她特地上网做足了功课,备好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衣服,如今就都塞在身侧这个大行李箱里。
寒暄过后,继续等待。
十分钟后,一辆车停在贡嘎机场外。贡嘎绝对是她在中国见过最小的机场,下了飞机是电梯,下了电梯就是鸟大的大厅……厅外就是停车坪,寥寥几辆车几乎全是旅行社的大巴,这辆车倒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