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谈话已经很严重了。
好像上一次还是在自己高中时,他放弃读博的机会,要去上海开公司。
那时候也是这样,爷孙两个独自在书房一个下午,最后他出来时只拍着自己的肩说,小丫头,我要去上海了。也因为他一句话,她放弃了清华志愿,一门心思考到了上海。
上了二楼,从沙发到独椅,再到露台外都站着的,足足聚了二十几口人。
她停住脚步,从伯伯叔叔到阿姨,一路叫完下来,许南征的母亲才近说:“笑笑,怎么很久没去看我和你许叔叔了?”
她笑:“这十几天一直在台湾做后期,”说完又怕她听不懂,马上补了一句,“就是广告的制作,昨天晚上才回的北京。”
许妈妈点头,笑着说现在的孩子真是辛苦。许南征的爸爸则坐在沙发上,放下了手中茶杯:“南南说你还在泰国,怎么又去台湾了?”
泰国?那应该是上个月的事。
许南征那么忙,自己又常出差,他怎么会记清楚每个出差的地点?
当然这种话不能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很识相地保持沉默。倒是许妈妈先接了句:“怎么和笑笑说话还是硬邦邦的?以为是你儿子呢?”
她无辜地看着许妈妈,一个劲儿使眼色:“没什么,我爸说话也这样。”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许家历代军人,这一辈除了许南征和还在念高中的堂弟妹,也无一例外均是军装裹身。这样家庭出来的人,说话都是一个调子,就连还在军校的堂弟也是这样。
直言快语,利索,却也逼人。
直到跟着许妈妈进了厨房,她才低声问:“这次又是为什么?惹爷爷这么生气?”
许妈妈亲自洗了手,去泡了茶,用滚烫的茶水冲过三个茶杯后,一一倒满。
一切弄完,她才将暗红色的双层茶盘递给萧余:“外边很多闲言闲语,传进院儿里很难听,老爷子本来听着就心情不好,正好今天有不少人来祝寿,私下里多少都问了句,要不要帮南南什么的。其实老部下都是好心,可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肯定是要面子,哪儿受得了这种话。”
萧余撇嘴,这几天的报道是太凶了。
许南征的3GR网站财报出来没几天,网上就传遍了。下半年整整亏损了几个亿,几乎是去年的八九倍,更有传闻说3GR马上就要纳斯达克退市,自然有很多难听的话。
就连自己助理都在茶水间八卦得兴奋,说什么估计3GR一倒闭,互联网界要震荡了。
许妈妈看了眼书房,示意她借机去打断里边的对话。
她点头,端着茶盘走到书房门口,凝神听里边的动静,似乎没有声音。
伸手敲了几下门,依旧没有声音。
到最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爷爷,是笑笑啊,给您祝寿来了。”
话说完,里边依旧没动静。
她真没了主意,回头想要征询意见,才看到客厅里阳台上的人都有些沉默,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办。萧余捏着茶盘,正是进退为难时,里边终于回了话:“进来吧。”
听见这话,她才算是松了口气,小心推开了门。
老爷子因为眼神不好,平时都喜欢开大灯。今天却独开了一盏壁灯,黄色光线渗入每个角落,莫名就让人紧张。铮亮的红木椅上,端坐着老人家,一手很用力地握着拐杖,一手还在不停翻着桌上的报纸。
许南征只用一种很恭敬的姿势立在老人身前,从肩到脚侧几乎垂成了一条直线。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几岁时就看见近十岁的他拔这种规整的军姿,到三十过了还是如此。
直到她放下茶盘,老人家才忽然问:“笑笑啊,看过南南的新闻没有?”
“看过,”她轻描淡写道:“都是胡说的,您可不能都信。”
其实早在一个星期前,他堂弟许远航就事先提过这件事儿。
那时她还在新疆拍汽车广告,呼喇喇的风将脸刮的生疼,脸上的丝巾被吹得扬起来。许远航在电话那头说的绘声绘色,她都忘了去伸手拉住遮脸的丝巾,直到电话挂断,愣了很久。
听到这种消息,她不是不害怕的。
当天晚上就和老板请假,定了最早的航班回了北京,可一到首都机场又犹豫了。自己什么也帮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去他公司也只是添麻烦而已。
也就是这样,足足徘徊了一星期,也没去他公司看一眼。
[正文 第二章再次危机(2)]
老人家淡淡地说了句:“不能尽信,也不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