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月亮吗”墨青倏尔说了这样一句。
不怎么想,可我得委婉一点拒绝他:“师父,你日理万机,一定很忙”
“不忙。”
“”被打断得太快我一时还没想到下一个借口,便觉墨青牵了我的手,一个瞬行,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站在了云端之上,脚下踏着飘渺的云彩,飘在半空当中。
浮空术,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种很新奇的体验,可当鬼当久了,天天都在空中飘着,这感觉也没甚稀奇了,不过就是飘得高点罢了。而且很早以前我自己就会玩了
墨青这想玩情调也玩得很老套嘛,带女孩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然后是不是就想动手动脚,在这渺渺夜空下,苍苍白云上,亲一亲抱一抱呀
我早就看破这些俗气的把戏了。
我心里刚如此想着,却是一转头,瞥见了墨青微微上仰的脸,望着明月,眸色似月下水透亮,他没看我,可我却看着他,挪不开眼了。
长得这么好看,真是一种作弊的人生。
“你若有难处,可与我说。”
而就是在这种如此适合的氛围里,墨青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吧,小丑八怪,这种时候你与人提难处你不该直接一搂腰,一摁头,威武霸气不讲道理的给对方来个吻,长得这么好看,你居然还想着要走心,你不用脸来迷惑敌人就是赤果果的浪费啊
我眯眼一笑:“师父,有你在我身边,我哪有什么难处啊。”
墨青沉默了一瞬:“只要你说有,我便帮你,无论何事。”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一时却有些恍惚,好像此刻我说,我苦于无法了结你的性命,他就当真会果决干脆的杀了自己一样。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都想告诉他,在这个身体里现在藏着的是路招摇。我想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会立即变了脸色吗,会再杀我一次吗,还是会因为爱上了这个身体,而无法动手。
我很想考验他,可我也那么清楚的知道,人心藏着那么多阴暗的沟壑,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去考验的东西。
我考验他,等于将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主动权,交到了他手里,让他来审度,要不要给我生机。
而这从来不是路招摇的风格。
我笑了笑:“师父,我是为了报杀父之仇才来尘稷山的,你说我的难处是什么”
墨青看着我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瞬,可却也没有在多说,只道:“近来鉴心门确有异常,我已派人着手调查,不日便能有结果。”
“多谢师父了。”
墨青没再应声,直到这一夜的月色晒凉了衣裳,墨青终是将我带回了无恶殿。
落了地,各自回房。我从芷嫣的身体里脱身出来,芷嫣飘过来问我:“你怎么和厉魔头一起回来的呀,你去外面没做什么事吧,没被发现什么不对吧”
我摆了摆手,赶她离开。径直飘去了屋顶,往房梁上一躺,望着寥寥月色发呆。
其实,我觉得最近我当真有点不对劲。比如说现在,我躺在这里,满脑子回响着的,却都是刚才墨青说出来的,让我嗤之以鼻的那句话。
我有什么难处,可以与他说。
我的难处,向来少与人说。因为既然是我解决不了的事,那交给别人,多半也解决不了。可墨青这般说,我却并不觉得他自大,我甚至
我猛地坐起身来,扶着胸口。
我甚至好像在我这鬼魂之体里,因为想起了墨青的话,而觉得,胸膛中,有心跳
这个小丑八怪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事了
我一旋身,钻进了〕蟀斯值那薜睿恐械苹鹫兆牛乖谑樽狼罢咀牛谴查较袷怯涝睹挥刑缮先ス谎恢惫婀嬲陌谧拧?
我怒冲冲的盯着他,却见小丑八怪忽然之间捂住了嘴,肩头一动,我甚至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却在片刻之后,见他拿下手,掌间竟有鲜血。
我一惊,他怎么了
墨青默不作声的将手中鲜血拭去,目光往床榻后的墙上望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正抬笔又要写东西的时候,房间气息一动,顾晗光瞬行至此,他盯着墨青,还没说话,墨青手上光华一转,先甩了个结界在四周,而此时,我正好站在他的结界里。
顾晗光道:“厉尘澜,你死了不要紧,别坏了我名声。”
墨青头也没抬:“我的伤还要多久能好”
墨青受了伤先前在去岛取剑的伤难道还没好
“天雷打在身上,你以为呢”顾晗光让墨青褪了衣裳,我飘到顾晗光的身后,与他一同探看。
只见墨青的后背竟还包扎着绷带,顾晗光一圈一圈的将绷带拆下来,露出里面一片血肉模糊的后背,而更令人惊骇的是,在他后背上,还有闪电在时不时的穿梭,就如同天一剑上的闪电一样
“好得很慢。”顾晗光脸色不太好,“刚愈合的伤又被残留的闪电劈开。反反复复,没有停歇。”
我看着闪电在墨青皮肉里穿梭,倏尔明白了,难怪天一剑上不停的带着闪电。原来那并不是剑上本身有的,而是常年累月,天雷劈打,附送在它身上的。
对墨青来说,也是如此,天雷打在他身上,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在伤害他,没有停歇。
而上次我问他,他却说是小伤,甚至这几天,都未曾在人前表现出一星半点的异常模样。
他却是个如此能隐忍的人。
“多久能好”墨青又问了一遍。言语间不提疼痛,更没有丝毫抱怨。
“看着趋势,得有月余方能停得下来。”顾晗光给他后背撒上一层药粉,帮墨青止了血,又稍稍止住了闪电的势头,“你若能放下手头一切,专心闭关打坐,或许十天便能好。”他帮他重新绑上绷带,“你可以吗”
墨青套上衣服,目光平淡的盯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顾晗光一副习惯了的模样,照常叮嘱了句:“不要碰水。”便瞬行离开了。
我知道,现在我应该思考的事情是,如果这一个月内,我去接一盆水来,直接泼在墨青的伤处,再拿剑捅他一剑,那么他死的可能,会比平时大多少
可现在,看着他继续伏案批文的模样,我竟是一点也动不起那个念头。
却像是心口酸软的地方被人扎了一针一样,感觉微妙而奇异,我不由得想,为什么墨青可以对一个人这么好呢为她取剑,受伤也自己忍着,还想着要过问那人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