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奇怪,楼上就传来“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我一转头,看见一双穿着卡通珊瑚绒睡裤的大长腿冲了下来,而至于她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被抱着的阿拉斯加挡住了。
那是李陪陪的狗,名叫莽子,除了吃喝拉撒还有睡觉,别的啥也不会,但却是李陪陪的心头宝。
“莽子怎么了?”我问李陪陪。只见莽子的狗头已经耷拉下来了,舌头吊在外面,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口水,和一条死狗没什么区别。
“它把我掉地上的法器吞进去了!”
我一惊。
他们每个非人类身上都有个防身的法器,独属于自己。这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会保护他们,并且跟随他们一辈子。
李陪陪的法器是个会变化的鞭子,她叫它蛋蛋鞭。因为这鞭子没用的时候就是个圆滚滚的球。
我去过她乱糟糟的房间,看见过她的蛋蛋鞭被她不走心的丢在自己棺材里,而且棺材还没盖上,就像咱们人类睡醒不叠被子一样,没个收拾。
当时我就猜想并提出:“你家莽子可能会把你的蛋蛋吃掉。”
而李陪陪则是很潇洒的回答我:“我蛋蛋上有杀气,莽子那么怂,不得吃。”
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打脸的时候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她。
“我要抱它去医院给它取出来!”
“那赶紧走!”
“我没钱!”
“……”
现在,我一手放在李怼怼的门上,一手拿着鲜红鲜红的票子。我看看票子,又看看李陪陪,又看看莽子。最后一声叹息:
“我有,走吧。”
对的,说来可能没人相信,每次在能交租的时候,我的稿费,都会因这群邻居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情况而……花掉。
把莽子送去做取异物的手术,我和李陪陪在外面老实坐着等。
她看着我手里少了一小半的钱,问我:“你去找李怼怼交租吗?”
“嗯。”
“别交了,你交了租,不就衬得我们几个更没用了吗?”
“……”我给李陪陪翻了个白眼:“李怼怼讨厌是讨厌,可钱是钱,该给他我还得给他。”
“李怼怼给我们取名字叫拖租四大天王呢,你交了租,不就脱离我们小团体了吗?”李陪陪奋力说服我,“而且再说了,你这两天也交不了租。”
“怎么了?”
李陪陪瞥了瞥嘴:“吸协最近接到协助请求,好像是湘西那边来赶尸的,赶掉了几只几十年前的老尸,上边让咱们吸协陪着查找一下,别闹出什么事情来。李怼怼最近忙这事儿呢,没空管你交不交租。”
吸血鬼统一协会简称吸协,李怼怼是吸协的负责人,我听过有人叫他李主任。主任最近公务繁忙,难怪在公寓没看到他的身影。
说来,这个吸血鬼统一协会也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
近年来因为重庆城市建设好,房地产市场把控好,房价低,物价低等优势,吸引了一大批非人类居民居住于此。再加之重庆地势地形复杂,常年多云多雾,日照少,紫外线弱,最适宜吸血鬼居住,所以深受世界各地吸血鬼们的喜爱。
吸血鬼统一协会于2015年1月,正式将总会迁于重庆。立志扎根美丽山城,为全世界吸血鬼的美好未来而服务。
这是当初初来乍到时,李陪陪老师一本正经的给我科普的内容。那时我只当她是胡说八道,当然,现在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和错误……
“李怼怼估计还要忙一段时间呢,你这租一时半会儿交不了,不如咱们去庆祝一下吧?”
“庆祝什么……庆祝你家狗差点被蛋蛋噎死?”
“小信你待久了也会怼人了,咱们今天就庆祝蛋蛋没有噎死它,也庆祝你终于能交得起租了!我最近听说了有一家小酒吧酒可好喝了!钱花了还可以赚,大好时光浪费了就回不来了!走吧!”
我就这么简单的被李陪陪这世俗的理由……说服了。
把李莽子放回家后,我和李陪陪就去放浪形骸了。
解放碑,一如既往的热闹,我和李陪陪直奔她说的那家小酒吧,酒吧氛围不错,有歌手在台上唱歌,但没有动次打次的激情吵闹,是个聊天打屁插科打诨的好地方。
三两杯酒一下肚,李陪陪的眼珠子就开始在身边的男人身上打转,转没一会儿,就开始陆陆续续有男人过来找她搭讪了。
我抱着自己那杯酒,老老实实坐到一边去。
李陪陪一直想找一个恋爱对象,苦于没有渠道,酒吧是她很重要的社交场合,她在这里审人,寻找着能带给她怦然心动感的那个人。
而我是个心底带有些偏见的人,我认为,混迹酒吧的浪荡子,轻易搭讪的男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粗粗看了一圈,这个酒吧里有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的,有一个人可以来买醉的,有呼朋喝友来热闹玩笑的,有功利的,也有消遣的,服务员来回穿梭,劝着客人多喝两杯。酒保擦着杯子,抬头看看坐在吧台前的人,眼里映照的是日日重复工作的麻木。
众生百态,在这小酒吧里都小小的表现了一番。
就我看来,这里最耀眼的,大概就是李陪陪了吧,她和世俗那么的不一样,所以也那么的光彩耀目……
等等。
我的目光一顿,停在了独坐角落的一个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一直静静的盯着面前的酒杯,什么也没干,空气好像在他身边都凝固了一样,他的沉静与整个酒吧的气氛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只看到了他在霓虹光彩流转中的侧脸,他面部轮廓硬朗,那个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里,有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冽光芒,他就坐在那里,却像一把待要出鞘的剑。
我被他吸引了目光。
而或许,人是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注视的。
他轻轻一眨眼,微微转了头,目光不偏不倚,恰恰好盯住了我。
四目相接,这一瞬间我竟有一种被一把利剑剑指咽喉的战栗感。
这个人……
“苏小信!”李陪陪喊了我一声,我错开了被那人擒住的目光,抬头望着李陪陪,却见李陪陪已经打发了所有搭讪的人,站在我身边,她盯了那边的男人一眼,脸色有点莫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