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靠着沐瑄的身体,脸颊蹭着他的肩膀,手还抱着他的胳膊取暖。
完了。
意识到我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我纷繁杂乱的脑子里蹦出了几件十分突出的事情,第一是这么暧昧的姿势,沐瑄他为什么没有甩开我!第二是,我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梦话?第三是,沐瑄有没有趁机探查我体内气息……
按照事情的重要性来看,第三个似乎是最重要的,但我现在却最想知道第一件事……
我心怀忐忑的转过头,但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我看见的,竟然不是清醒的沐瑄。
他也睡着了……
靠着冰凉的岩壁,阖着双目,呼吸均匀。从我见到沐瑄开始,不管是三百年后还是三百年前的他,他都让自己的表情时刻保持严肃,像现在这样安心的神情,极是少见。
我看了他一会儿,发现自己的小心脏又让人焦心的跳了起来。我忙转了头,放了他的手,打算悄悄的从他身边溜走,可刚刚一动,沐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明天不许来了。”他用的是命令的口气,但听在我耳朵里却有几分温柔的意味,“每日上苍穹顶,对你来说负担太大。”
我转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睛,但气息已与方才不同,他是被我惊醒了。
“我不来,师父会觉得孤单吗?”
他没说话,我瞥了瞥嘴:“好吧,我明天不来找你了。”
离开冰洞,我又忍不住的回首一望,沐瑄独自坐在那方,目光沉静的落在我身上。这次,在我转头之前,他自己先挪开了目光:“回去好好休息。”
他在我耳边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我拿了补药下山找大魔头,他像往常一样安静的吃着补药,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石头上看他,然后忍不住开了口:“大魔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正在吞药的大魔头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沉默的转头看我。
“我是说,你感受一下,那个。”我指了指苍岚山顶,“沐瑄现在是不是喜欢我?”
他吞下了药:“约莫是吧。”
我愣了愣,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但却与我先前说想象的那种达成任务的欣喜若狂全然不同,这样的感觉像是冬日沐浴了温泉,使是四肢百骸都温暖了。
我沉淀了一下情绪道:“那我找他要灵镜,他应该很容易就会给我了吧。”
大魔头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这句肯定,我也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鼓舞,就像这个结果已经变成了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样,让人提不起劲儿来。
于是在河水叮咚流淌声中,我和大魔头都沉默下来。
“你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入的魔呢。”我望着天空轻声问他,“为什么要杀同门弑恩师勾结魔族呢?明明现在我看到的沐瑄……内心藏着那么多温柔。”
大魔头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不会回答我的问题的时候,他却倏尔开了口:“我和你一样。”
我一愣,眨巴着眼看他:“哪里一样?”
他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和三百年前的他没什么区别:“半魔半人。”
听到这个回答,我看了他好久,才理解过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捂了张开的嘴,不敢置信的看他:“你……沐瑄……半魔?”我惊呆了,“可之前你不是苍岚派的大弟子,你自小在苍岚派长大,你师父怎么会不知……”
“我师父知晓。”大魔头道,“只是他从未告诉我。师父将灵镜给我,让我一直佩戴在身,以前我只以为灵镜灵力充沛,师父让我借其修行,是此后才知,灵镜乃是师父给我压制体内魔气的灵物。”
我抓了抓头:“等等……我有点乱……你慢慢说,你师父澄素真人知道你是半魔之身却还将你收做徒弟?你以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半魔之身?那你是什么时候……”
我顿住,忽然想起了那日,那日静山之战,沐瑄与魔族黑衣人之间对了几句话,然后他便想跟着那魔族的人而去……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自己是半魔之身的?”
大魔头默认。
“我娘亲是师父的故交好友,她生下我不久便长辞人世,托师父照料于我,师父将我接回苍岚派,为不使我被另眼看待,师父隐瞒了我的身份,包括对我。他教授于我的术法,赐给我的灵镜,无一不是为了压制魔气,以至于让我都从未曾察觉自己与他人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