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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鲛记(58)

作者:九鹭非香

“你声称已将鲛人驯服,而今鲛人逃走,公主追究下来,你可知会有何结果。”

纪云禾想了想,故作愁闷的摇头叹息:“我约莫是没得救了吧。只是连累你和少将军挨罚了。”

纪云禾口头上虽如此说,但她心里清楚,今日来的这两人,在国师府与朝廷当中,身份绝不会低,看他二人的行事做份,便能推断个一二。顺德公主便是再霸道,国师府和高官武将之子,怕是也不能说杀就杀。

见纪云禾如此,姬成羽显然已无话可说。他放下门帘,转身离去,外面又传来他沉着命令的声音:“着一队人马,随我来。”

这个姬成羽,看起来并不好对付。纪云禾心头刚在盘算,要不要跟上去时,营帐门帘便又被拉开了。

纪云禾心中嫌弃,这朝廷中人办事,可真磨叽。但一抬头,她愣住了。

面前的人,银色的头发披散着,那袭白衣也染了篝火的灰,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仓皇。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瞳,却一转未转的盯着纪云禾。

外面兵马的混乱声已经远去,唯有篝火将湿润的树木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他还是没走。还是固执的,来找她了。

纪云禾看着他,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按捺下去,她现在只能说一句话,除了这句话,别的,都是错误的回答——

“我就猜到你会回来,长意。”

营帐外的火光融化了穿进她营帐里的冰锥,而冰锥的光却在纪云禾眼中转动。

她的笑,带上了七分虚假。

长意静静看着她:“纪云禾,我只相信你的话,所以我只来问你。”

“问什么?”

“你从遇见我的那一刻开始,所作所为,所行所言,皆有图谋?”

纪云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森冷:“谁与你说的?”

长意看到纪云禾脸上的神色,唇色开始慢慢变白,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对我好是假,许真心待我,也是假,你所做的,都是为了驯服我,让我心甘情愿的,去侍奉人类公主?”

纪云禾走近他:“长意,告诉我,谁与你说的。”

“是不是?”而他只固执的问着。

纪云禾沉默。

“是不是……”再开口,他却逃避了纪云禾的目光,转头看向了别处,不解,不甘还有受伤。

纪云禾盯着他:“是。”

长意握紧拳头,眸中起了浑浊。

“那日人类公主在牢中,鞭你,迫你,害你,也都是假,只是你演出来的苦肉计?”

“是。”

屋中沉默许久,外面的火烧得越是烈,便衬得这屋内,越是刺骨的寒冷。

长意闭上眼:“纪云禾。”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散乱的呼吸,“我……以为你和别的人类,不一样。”

这句话,纪云禾听出了他强自压抑着的愤怒,痛苦还有那么多的……委屈。

是的,他很委屈。

像一个孩子,掏出了最喜欢的玩具,却只换来对方转身离开的委屈。

“长意,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看着长意道,“别人没办法让你侍奉顺德公主,我可以。”

她要说一句话,刺穿长意的心。

而她做到了。

长意终于再次看向了纪云禾。

震惊,痛苦,不敢置信。

像是旁边的冰锥子,插进了他的胸膛,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凉透了。

他微微踉跄了一步,在这个时候,他才显现出,被割开尾巴的双腿,其实对他来说有多不适应——便是这一踉跄,就让他没站稳身子,抓住了搭营帐的木框,方才稳住。

纪云禾冷冷的看着他。

走啊。

她一步步逼近长意:“你便是我获得自由的工具。”

走啊。

她伸出手,手掌中凝聚了灵力,似要将长意困住:“你别想跑。”

你怎么还不走呢……

纪云禾掌中灵力靠近长意之时,旁边倏尔传来朱凌的声音:“鲛人在这儿!”

纪云禾心头一凛,目光陡然狠厉起来,这凝聚灵力的手,便再也没有吝惜力气的向长意打去。

而长意只是呆怔的看着纪云禾这充满杀气的一掌,愣生生的接了下来,他闷哼一声,直接从营帐内跌了出去,狼狈的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血与泥污弄脏了他的衣服与头发,长意转过头,只见纪云禾站在营帐外,面色森冷的看着他。而她身后涌过来数十名军士。

长意牙关紧咬,咽下口中鲜血,手一挥,地底泥土中倏尔射出无数冰锥,直指军士们,有的军士被径直穿胸而过,有的军士则被冰锥刺断了腿。一时间林间哀嚎不断,鲜血遍地,腥气冲天。

而便是在这如海浪一般的冰锥中,唯有纪云禾身前,一根都没有。

好似是,在这样的时刻,他所有的坚硬与狠厉都用出来了,唯独还是没办法对这一个人,尖锐。

第四十五章 决绝与守护

月色凉,透过薄云,遍照山河。

静谧夜色中,万千山河里,一处林间,略显仓皇。

夜鸦鸣啼,犹如催命之声,月夜树影间,银发男子捂着肩头,仓皇而走,其奔走的速度极快,而在他身后,追兵打马之声也不绝于耳。

长意回头一望,身后打马追来的人当中,纪云禾赫然追随其中。

根本无意多做感伤,一咬牙,转头急奔,忽然间,四周树木退去,面前出现一片空地,他往前多跑几步,一阵风自前方吹来,他陡然停住脚步。

在他身前,是一道断崖,再无去路。

长意回头,身后追兵已经驱马赶到,便是这片刻时间,他们便训练有素的将他围了起来,呈半圆状,将他包围其中。

军士们都没有动,唯有纪云禾从马背上下了来,她拎着剑,一步一步靠近他。

长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再回头来,直视面前再不复温和的纪云禾。

他受了纪云禾一掌,体内妖力一时不足以支撑他行踏云之术,退一步万丈深渊,可近一步……又何尝不是深渊。

纪云禾停在他面前一丈远。

天上薄云破开,月光倾洒这方圆之间的断崖,将他们的月下的影都拉长。长意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到纪云禾脚下,而纪云禾便踩在他影子上的咽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