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悉语。”她在云间呼唤她的名字,但却没有回应。
纪云禾在云间等了很久,也未等到人来,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白云间,却就在她转身的一瞬,一阵风轻轻吹过她的耳畔:“我的力量已经用完了。”
纪云禾回头,却发现身后的白云尽数消失,四周霎时变为荒土,一片苍凉。
“他的功法被顺德拿走,接下来……只有靠你们了……”
最后一句话,似一阵风,撩动她的发间卷起一片尘土,最后消散于无形……
“抱歉……”
随着她话音一落,四周的颜色登时退去,连纪云禾脚下的尘土也不曾留下,黑暗袭来,她坠落到黑暗中去。
睁开眼。
纪云禾怔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从梦中醒来了,她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还未说话,一杯水却递到了纪云禾面前,纪云禾一转头,但见面前的人,登时呆住了去……
“雪……雪三月?”
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雪三月!?
纪云禾愣住,雪三月却是一笑:“这才离开多久,就忘了我了?心寒。”
“你……”
“是三月姐把你们从京城带回来的。”旁边传来洛锦桑的声音,她坐到纪云禾床边,“吓死我了,顺德公主去冰封之海后,我这还没从北境叫到人呢,就听说顺德把鲛人抓了。还急忙和空明商量对策呢,你们就被雪三月带回来了……我这什么力都还没使上,这事情怎么好像就结束了?”
纪云禾看了洛锦桑一眼:“这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结束。”她按下心中情绪,又问雪三月,“先前不是说你去海外仙岛了吗?怎么回来了?”
“在海外仙岛上,听说青羽鸾鸟被抓了。便想回来救她……”她默了片刻,“但还是晚了一步。”
此言一出,房间中的人都静了下来。
洛锦桑垂头搭脑的走到一边,双手放在桌上,脑门抵在自己手背上,闷不吭声起来。
纪云禾收敛了情绪,看着雪三月:“你还想救青鸾?”
纪云禾尚且记得,离殊血祭十方的时候,青鸾出世,雪三月看见青鸾的模样,那脸上的苍凉与绝望。但如今,她却是特意从海外仙岛赶回来救青鸾的……
“青鸾没有做错什么,离殊血祭十方放出她,她又从驭妖谷带走我,算来,也是救了我一命,我只是报恩而已……但却未曾能实现。这一生,是欠了她一个恩情。”
“你这般说……”洛锦桑闷闷的声音从桌上传来,“那我欠她的,岂不是更多了……我还吃了人家好些银子没还呢……”她把脸埋在手臂里,声音微微带着哭腔。
纪云禾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叹了声气:“世事弄人……”
她想要下床,却在起身的时候,倏尔看见房间的角落当中竟然还沉默的站着一名男子,而那人的模样却竟然是……
“离殊?”纪云禾震惊不已,那男子身形容貌,竟然都与那已经血祭十方的猫妖离殊,别无二致!纪云禾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我这应当不是梦境……”
雪三月在纪云禾耳边一笑:“不是梦,是他。”
纪云禾这才睁眼好好将角落里的“离殊”打量了一番,却见这“离殊”的神情十分奇怪,他的目光只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生气,身体看起来也十分僵硬,竟却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木头人一般。
“他……”纪云禾犹豫着未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雪三月倒也坦然,将话头接了过去。
“他现在其实也还算不得是真正的离殊。”雪三月道,“我在海外仙岛游历时,偶然间寻到了一种草木,名为佘尾草,只要将故人之物放在这草木之上,再祭以鲜血,假以时日,这草木长成,便会变做故人的模样。”
纪云禾闻言一愣:“早闻海外仙岛奇花异草,异物异人甚多,竟也未曾想过,还有这样的草木。”
“嗯,这人甚至能行走活动,就是说不了话,难有自己的思想……”雪三月默了片刻,“虽然……虽然他并非真正的离殊,但有他在,我便也算是有了个念想,这时日长了,让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倒像是离殊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这世间事真真假假,有时候能分得清清楚楚,而有时候,却又想着自己要是分不清楚就好了。”
纪云禾看着雪三月,却忽然想到了大国师与那疯狂的顺德公主。
大国师一开始活血也是想找一个精神上的依托吧,却最后竟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只是这个假的离殊断不会变成顺德,而雪三月纪云禾也能笃定,她绝对不会变成大国师那般模样。
“真的假的,到底是不一样的,你若看得开心,留着也行,但若能分得清楚,当然是最好。”
心里念过了顺德的事,纪云禾左右看看,却有些奇怪:“长意呢?”
她问出这三个字,房间里复又一阵沉寂。
纪云禾但见洛锦桑与雪三月的神情,浑身登时一紧,她立马坐了起来,肃容道:“长意怎么了?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有话直说,不要瞒我。”
洛锦桑嘴唇动了动,到底是吐出了一句:“鲛人不太好……大秃驴还在给他治疗……”
纪云禾当即将身上被子一掀,忙着穿上了鞋便往外间走去,洛锦桑与雪三月立即跟了上去,雪三月唤道:“不用那么慌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雪三月刚跟着出了门,但门外哪还有纪云禾的身影。纪云禾竟是慌得连话还没听完,就御风而去了。
慌慌张张跑过大殿,纪云禾初醒,被宁悉语借用过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走路还有些偏,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长意的房间,刚一闯进去,却见空明和尚刚收了针,长意坐在床榻之上。脸色虽然苍白难看,但神智却是清醒的。
但见纪云禾闯进来,长意与空明同时看向她。
空明瞥了一眼纪云禾,道:“这个倒是好得快。”
纪云禾懒得搭理他的揶揄,径直奔到长意身边,她看着长意苍白的脸色,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哪儿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