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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鲛记(140)

作者:九鹭非香

地牢由国师府的弟子看管,见顺德到来,有人想要上前询问,顺德二话没说,反手便是一记术法,径直将来人杀掉,一路走一路杀,及至走到巨大的玄铁牢笼之前。

在笼中,贴满了符咒,全是大国师的手笔。

在牢笼正中的架子上,死死盯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她看起来不像传说中那么厉害的青鸾,反而更像一具尸体。

想来也是,与大国师一战,致使大国师重伤,那这个妖怪,又能好到哪里去?

顺德笑了笑,几乎是愉悦的哼着不着调的曲,便赤脚迈步,踏进了牢笼里。

“青羽鸾鸟。”顺德呼唤这个名字,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走向鸾鸟,向鸾鸟伸出了还带着姬成羽鲜血的五指,“来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青光乍现,牢中,什么都再也看不见了……

……

纪云禾在海床上呆了两天了,这一片海灵芝,初见时美,天天见,却也让人觉得有些无聊。她开始想要出去。

“再呆一日,明日便可上岸了。此后,热毒应当不会再复发。”长意宽慰她,“最后一日,急不得。”

“如此,为何一开始你不带我到这海底来?却是只摘了一朵海灵芝给我?”

“那时你身中热毒,只需要一朵海灵芝即可。再有,海床之上,本有海妖,我带着受伤的你,不便动手。”

纪云禾闻言愣了愣,在黑暗的海里左右看了看:“海妖呢?”

“被我斩了一只触手,跑了。”

“那这本该是人家住的地方?”

“对。”

纪云禾看着长意,啧啧咋舌:“海中一霸,鸠占鹊巢,恬不知耻。”

长意却坦然道:“他先动手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让纪云禾不由失笑:“我记得,以前在驭妖谷的牢里,我好像和你说过,有机会,让你带我到海里去玩。”

长意点头:“说过。”他答得肯定,好似纪云禾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他都记得一样。

“现在也算是玩了一个角落,见过了你在海里的一面。算来,也见过你好多面了。”提及此事,纪云禾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她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银色珍珠拉了出来。

珠光映着海灵芝的光,好不耀目。

而长意得见纪云禾掏出此物,霎时忘了当日落下这泪水时候的哀痛,一时间忽然有点……脸红……

“这是鲛人泪对不对?”纪云禾凑到长意身边,长意扭过了头,只做没看见,但纪云禾哪有那么好糊弄,锲而不舍的往另一边凑了上去,“你为我哭的?”

长意清咳一声。

纪云禾瞥了眼他微微红起来的耳根,嘴角一勾,更不打算放过他,干脆凑到他面前问:“就这么一颗吗?”

“就一颗。”

“那你再挤两颗呗,我再凑两个耳饰。”

长意一听这话,转头盯着纪云禾,却见她漆黑的眼瞳里,满是笑意,他霎时便明白,这个人,一肚子坏水,竟得寸进尺的,开始逗他了。

长意盯着她满带笑意的眼睛,索性坦言道,“岩浆之乱那日,我识出了你,你却被雷火之气灼伤,陷入昏迷,空明将你我从变成岩石的熔岩之中挖出来时,遍地都是。”

遍……地都是……

这原来还是个能生钱的聚宝盆呢!

纪云禾看着长意,见他不避不躲盯着她的眼神,却倏尔领会到了“遍地都是”这话,背后的含义,于是,一时间,她又觉得心疼起来。她抬手摸了摸长意的头。

长意也静静的让她抚摸这他的头。

在人间过了这么多年,长意早就知道,人类没有什么摸摸就不痛了的神奇术法,那六年间,长意偶有心绪烦闷想起过往事情之事,还因为此事认为,纪云禾就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在她的罪状上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时至今日,在这深渊海底,纪云禾轻轻摸着他的头,却像是将这些年来的伤疤与苦痛都抚平了一样。当她触碰他的时候,“摸摸就不痛了”这个谎言一样的术法,却竟然像真的一样,抚慰了他。

他凝视着纪云禾,也从她的眼中,看见了心疼。

“失而复得,那是喜极而泣。”长意道,“你不用心疼。”

纪云禾嘴硬:“大尾巴鱼,我是心疼一地的银子,你们都没人捡。一点都不知道给北境开源。”纪云禾顿了顿,将长意前半句话捡回来品味了一下,随后一转眼珠,“失而复得喜极而泣……”她一笑,“长意,你这是在说情话吗?”

长意转头看她,询问:“这算情话吗?”

“那要看你算我什么人?”

纪云禾的问题带着几分挑逗,她以为长意在男女之事上总会害羞一些,却没想这话他却答得直接:“鲛人印记已经落在你身上。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般直接,倒弄得纪云禾有几分怔然,她愣了愣:“原来,你们鲛人,却只是在肢体接触上才会害羞啊……这言语之间,倒是会说得很。”她话头一转,“我先前若是说,不与你回北境,那你这一双人,可就没了。”

长意想也未曾想,直言道:“在心里。”

三个字,又轻而易举的触动了纪云禾的心弦。

她垂头微笑,随即问:“那印记呢?”

“印记落在你被我冰封入湖的身体上,而雷火岩浆灌入湖底,雷火岩浆可灼万物,那身体便也就此被灼烧消失……”说到此处,长意眸光微微垂下,似还能感受到那日那身体消失时,他的感同身受,“因此,印记便也消失了。”

“又回到你这里了?”

“嗯。”长意看着纪云禾,“你不喜欢,这种东西就不落了。”

“得落。”

长意没想到,纪云禾竟然果断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他怔然着,便听纪云禾分析道:“长意,我们从这深海出去之后,回到北境,即将面对的,将是百年以来的最强者,抗衡的是一整个朝廷,而今,虽朝廷尽失民心,但国师府之力,仍旧不可小觑。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这个印记,可以让我在乱世之中,知道你在何处。也知道你的平安,所以得落,但是得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