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雁回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她的胃和肠,是不是被刚才那一击个打碎了,现在怎么这么疼……
而天曜则是看见雁回额上虚汗一层层往外冒,微微握紧了拳头:“伤得重?”
“原来你还是知道我受伤了啊?”雁回一提这事儿便火不打一处来,“你今天到底在磨蹭个什么劲儿啊?”
素影那翻关于护心鳞的话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天曜眼眸微微一垂,一开口说的却是:“龙角乃至灵之物,与龙骨一样,重新融进身体里,需要一段时间。”
是了,上次天曜掉在那冰湖里,好长一段时间没出来,雁回都差点以为他死了。
“我只是暂时无法动弹,然而神识却已经存在。”
就像雁回刚才觉得心头一暖,然后犹如定身般站在那里动弹不得的感觉一样吧。
雁回想了想,那也没什么好怪天曜的,她现在大概是疼得脾气有点不好了:“咱们先别走,我还得找个东西。”
天曜似乎对她这话很不满意:“你伤得重,先顾着自己,还想要找什么回头再来找。”
“别别,趁早把白晓露她娘找到了放出来吧,回头别咱们都把事情解决完了,她那方还是成了厉鬼,那可冤。”
雁回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然后天曜便下意识的接住了她挥舞的手,下意识的将雁回扶了起来。雁回身体微微一个踉跄,撞进了他怀里。
而现在雁回估计是疼得身体没了感觉,也没叫唤痒痒麻麻的,也没羞得让天曜赶紧松开她。碰到他身体却没有那样反应的雁回一时让天曜有几分不习惯。
他愣了愣,察觉雁回迈出去一步,他才亦步亦趋的跟上,怕不扶着雁回,她就走摔了。
“素影当初走得急,给这里放了个青鸾,但对于她来说,那只三尾狐妖的魂魄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她不会那么有心的特别记得将三尾狐妖的魂魄带走,所以三尾狐妖一定还被封印在这天香坊的某个角落里。”雁回自言自语的说完,疼得嘶嘶抽了几口凉气,“只是这天香坊太大,又不知道素影当时是用个什么法器收的,得怎么找啊……”
天曜默了一瞬,问道:“鬼气皆如上次你在柳林召唤这三位狐妖那般,是那黑得污浊的颜色吗?”
雁回四处张望着,漫不经心答道:“对呀。”
旁边又默了一瞬,待得天曜再开口,雁回听到的却是一句:“在那方。跟我来。”
雁回愣了愣,跟着天曜坚定的走向一个方向:“你怎么知道?”
“我的龙角乃是吸纳天地灵气的至高之物,对世间所有的气息皆是敏锐至极,而今龙角刚回我身,本是依旧迟钝,不过要探一个与世间其他气息大不相同的东西,还是简单。”
雁回听天曜这平铺直述的一说,登时眼睛一亮:“那用你这角去撅坟,指定一撅一个准,那些陪葬品岂不是都是咱们的了?”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改不了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天性……天曜斜着眼睛瞥了雁回一眼,“好好找鬼。”
跟着天曜一路走去,在一屋中风铃之下,雁回果然感觉到了阵阵厉害至极的阴冷之气。
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如今空荡无人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吓人。
看样子,里面被封着的魂魄,却是离变厉鬼不远了。雁回不再耽搁,上前一步,凝聚法术,破开风铃封印。风铃应声落地,于此同时一声尖利的嘶叫几乎要扯碎雁回的耳膜。
雁回捂住耳朵:“吵死了!”她只好用大声音对三尾狐妖大喊,然而声音一大,她腹部一用力,只觉又是一阵撕裂的痛传遍全身,“哎哟,别叫了,你女儿救出去了。”
只这一句话,让整个院子里的戾气消散不少。雁回捂着肚子弯腰哀声道:“真的救出去了,在忘语楼,阁楼安排了个房间住着呢,比其他狐妖都幸福,你可以随我去看看你女儿。”
三尾狐妖这才安静了下来,她此时离厉鬼已经不远了,衣衫破烂,一头曳地的凌乱长发,还有青色的脸和她脸上两行像是刻进了肉里面的血泪。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盯着雁回便让雁回肚子痛得更难受了几分。
“跟我来跟我来,我要是骗你你就把我带走吧。”
雁回没用再用遁地术,天曜便扶着她,在三位狐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从天香坊后面悄悄的回到了忘语楼。
雁回给三尾狐妖指了指自己房间旁边的一间小屋:“喏,应该还在屋里的。”她这话还没说完,那房间门便打开了,白晓露出来看了雁回:“雁姐姐,你……你受伤了?”
这个小姑娘,是在担心她呢。
雁回心头一软,她往旁边一看。
只见方才还宛如厉鬼的三尾狐妖此时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正常。她望着白晓露,目光是难以言喻的慈爱。那么多心酸苦涩还有挣扎,此时都没有了,只有满满的欣慰,和掩盖不了的心疼。
是啊,怎么不心疼呢,这大概是她最后一面见女儿了,没有了执着流于世间的念头,她就该去投胎了,而她的孩子,日后将面对的狂风暴雨,都将是她一人承担,她的母亲。
走了。
三尾狐妖周身黑气开始变得纯净,但见她又变回了雁回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她如果活着,肯定是个很漂亮的狐妖。
“晓露。”雁回声音很轻,“我没事,现在姐姐让你做件事,你配合我好不好?”
白晓露困惑的看着雁回,但还是点了点头。雁回握起拳头,放到白晓露面前:“你盯着我的拳头看,不要挪眼睛。”
白晓露依言这般做。
然后雁回的拳头慢慢挪动,直到挪动到了三尾狐妖的脑袋上。
白晓露看着雁回的拳头,就像看着此时正望着她的娘亲。她们像是隔着生死,四目相接。
三尾狐妖的眼眶里汹涌的淌出了泪水。除了雁回,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她还是捂住了嘴,害怕自己惊了孩子:“谢谢你。”她几乎泣不成声,“谢谢你谢谢你!”
听着她这一声声道谢,雁回握成拳的手却有些颤抖。
然后她松开拳头,掌心簇的点了一点火,火焰烧成了一只小狐狸的形状:“你看,我给你变戏法呢。”她如此对白晓露解释她刚才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