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笑?”李玫莲故意似地,质问着单勇。
“这不叫笑,这叫高兴。”单勇也隐隐晦晦道着,李玫莲倒是很落落大方,又似故意一般,和柴占山往近靠了靠,那样子,黏得有点腻了,而柴占山却是一点也不介意似的,放下汤勺时,他长舒一口气,笑着问单勇道:“像,像传说中的仙堂素斋宴,我早年在淮海厂,有几个上年纪的老师傅说起过,说以前红白喜事,信佛的都要请人做这种素斋宴,名气大得很,破四旧以后,这东西就慢慢绝迹了。”
“因为难度很大,苦瓜和苦荞两味主料,配料份额得准,先要把苦荞浸软,滤去渣子,然后上火熬制,水必须用无污染的泉水或者纯净水,熬到锅边起沫,滤出残渣,再加香菇、鲜笋,文火慢炖,最后起锅里洒香椿叶芽子……这样熬出来他的表味很苦。把苦荞的粮香、香菇和笋的鲜香全部压下去了,等你习惯了苦瓜烹出的苦味,那被压抑的香味才能感觉出来,而一感觉到,就会特别强烈。”单勇道,几次他都险险错过的美味,现在倒被他说得头头是道。再一指佛门仙丹道:
“这是石城镇的特产,那里的蚕豆没有杂交过,几乎还是原种。个个饱满甚至浑圆,用料水发三天,剥去外皮。里面的仁吸料水鼓胀后,味道就已经进去了,把它再和味道最重的山蘑一块小火慢煨,捞出来看虽然清清白白,可其中已经是五味俱全了。”
武子有点不以为然,对于习惯大块朵颐的,之于美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而李玫莲却是识货,轻轻咦了声,有点赞叹了。柴占山尝了几颗所谓的仙丹,笑了,味道着实不错,这些对于素食主义者,可算是无上的美味了。他看单勇这么享受于其中,突然问着:“咱们就不要讲苦海无边了,我来是想听听回头是岸的路子。”
单勇愣了下,然后明白了,笑了笑,似乎还没有想好。还没有从昨天从王市长那里出来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柴占山知道这家伙心思不容易摸到,他看了眼李玫莲,两人的双簧戏开始了,李玫莲很客气地道着:“对不起了啊,单勇。”
“对不起?”
“啊,那天你已经说出了几小时后的事……如果提前准备一下,也许损失不会有现在这么重。”
“那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又没损失。”
这话把李玫莲噎得,差点脸色变了,她瞪着眼道着:“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损失这么大,你就在旁边看笑话是吧?”
“你让我赔,我也赔不起呀。那你说怎么着?”单勇嚼着蚕豆,无所谓地道着。这下,连武子也给气着了,本来说说笑笑上门好说商量着,谁可知道一句话就呛住了,他凛然看着,生怕柴占山悖然大怒,成了一个无法收拾的局面,李玫莲再要叫嚣,被柴占山拦住了,柴占山没发怒,反而笑着道:“那你说,是不是咱们该找个赔得起的?”
或许他理解和单勇说话的方式,歉意是没有用的,这个对路,单勇点点头道:“这还像句话,其实到这份上了,我还真想打退堂鼓,不瞒你们说,这两天我也心思不宁的,找了不少人,也了解点情况……大致是这样……”
单勇边吃边说着,把从几地得来的消息细细和这三位说着,包括棠梨、清河、石城的工程准备情况,还有涉及的几家单位,再加上王市长排出的那几层关系,听得武子有点傻眼,李玫莲和官场打交道不少,有点皱眉了,柴占山的表情也很明显,脸上的横肉,不时地颤着。
“基本就这些,这个项目说起来是个特事特办的项目,市里面急于拉这个投资项目,工程方面急于上马,下面的人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涉及的这几个单位都不是小鱼小虾,来头一个比一个大,梁昆骁你们知道什么身份,段炎国吧,到现在咱们都不知道长什么样……还有国土资源局的,没打过交道,就王局长这个老婆也了不得,听小盖打听到的消息说,这娘们是个奇葩,九十年代铁矿值钱,她就做铁生意;之后煤炭值钱,他就发煤;之后房地产市场好了,就又做房地产生意……最奇葩的是,明明一奸商,人不知道怎么鼓捣得,现在是个副县级领导,挂职在武乡县当副县长……”
单勇道,他说着,看了听傻了的哥们姐们两眼,笑着道:“奸商、官僚,和人家斗起来才叫苦海无边呢,现在回头是岸倒也不是个坏办法……柴哥你的问题不大,高调点投案自首,再找找五洲那些做工程的,高调把国家标准的赔偿领了……这事就结了,服个输,认个软,上位者不会和咱们这些草根计较的。他们看到的大局和大利益。”
“你真是这样想的?”李玫莲话里带刺地问道,很不悦了,这话把她也听丧气了。
“那你说我怎么想?我一二道贩子,连奸商都没资格当,还能怎么样?”单勇笑着道。李玫莲却是不知道怎么问,实在是两方悬殊过大。有一种老虎吃天的感觉,就胃口好也怕是无处下口。两人无计可施时,都看着柴占山,柴占山挥挥手,示意着李玫莲和武子离开,两人默默地起身,李玫莲虽然有所不悦。还是轻轻地出院门了。
人一走,柴占山这才笑着道:“小子,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不会吧。还就是真实想法。”单勇驳道。
“错,你想什么,绝对不会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绝对不是你想的。”柴占山道,一言听得单勇笑了,单勇也反问道:“那你也把你的底子拿出来,我看你能干多大的事,而且我想听听,你准备怎么干?”
“我听你的,怎么样?”柴占山笑道,很客气。
“少扯淡,你窝了一周,我就不信你光搂着刚才那娘们快活了。”单勇道。
柴占山又笑了。看来两人虽然缺了点默契,可是理解上还是很深的,他想了想,一拉单勇道:“上露台。”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露台。可以附瞰山外的地方,柴占山摸着个小望远镜递给单勇,指着方向,得,单勇看到了,山口子上。路拐,还在响马寨停车场外,三辆车,不用说,肯定是老柴应急的班底了,这家伙在潞州厮混了十几年走到这个位置,要没点抗事的班底,谁也不信,单勇却是不屑了,架着望远镜笑着道:“不够使啊,老柴,你这人手太少了……我操,你怎么拿这玩意?”
回头时吓了单勇一跳,老柴的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枪,吓得单勇一哆嗦,差点把望远镜给扔了,柴占山却是挽了枪花道着:“加上武子,我有五六个卖命的兄弟,人不在多,而在精……来,再给你看点东西。”
坐到了露台的桌边,老柴拿着手机,翻着收到照片,车,摸到了;人,抓拍到了;住所,抓拍到了;连见过的那一对,许中行的薛亦晨也照下来了。看看收集的照片,地址,再看看老柴手里的家伙,单勇大眼瞪小眼道着:“哇哇哇……老柴,你还真是黑涩会呀?我以为你就一耍西瓜刀舞大棍的,什么时候升级到持枪歹徒了?。”
“淮海前身就是兵工厂,我告诉过你,我是个一级车工加铣工,仿制个这玩意,技术含量还真不高,给你一把?”老柴逗弄单勇一般,生怕他走火,退了弹夹,递给单勇,单勇拿到手里,好沉铁家伙,对这东西他可没什么概念,把玩着了片刻,又递回去了,直道着:“得,我还想多混两年呢。”
“问题不大,仿制和制式是两个概念,现在这个渠道多得是,几千块搞到并不难。”柴占山笑道,今天怕是真露班底了。
“那你的意思是……”单勇想了想,对比老柴这号人的行事风格,他狐疑地道着:“开上几枪威慑威慑对吧?比如,砰砰砰,把他车干花了;再来的砰砰砰,给他家留几个弹洞。”
“对呀,恐怖是最好的威胁办法,否则世界上就没有恐怖主义的市场了……实在不行,在他身上留个洞长长记性也是不个不错的选择嘛。”柴占山道,脸上横肉抽了抽,这才是柴哥本色,要鱼死网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