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多挣就挣点呗……赔偿咱们开价一千五百万,他们还价只给六百万……其实就六十万都行啊,嘎嘎,你说他妈的怎么不多修几条路啊,这钱跟石头子样,遍地都能拾,五洲这是一大块,不狠宰他们一把,都对不起你们养的那群猪,丢了一头,被他们打伤了好几头。”柴占山奸笑着道着,收获的季节来了,就等着数钱了,至于要数多少,实在是令人期待。
“树大招风,财大招祸啊,有些事不能得意忘形,悠着点,再撑撑,差不多就行了。”单勇无所谓地道。
“我说,这馊主意是你出的,该着拿钱了,你又心虚了……怕什么?咱们都把征地费交了,资源费也缴了,给谁也是合理合法。”柴占山不屑地道。
“没人说你不合法,不过这个事情都有两面性,或者说,叫法律的弹性,比如,潞州此时出台一个地方法规,推翻在某年某月前所有办理的采矿手续,或者改变程序,或者增加项目,你手里拿的那手续,马上就傻逼了……马上你就是不合法的了。还有,你虽然合法,但你无法阻止其他人通过其他非法或者合法的手段来挑战你的合法性。”单勇道,躺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这些玩意,曾经看到的案例很多,很熟悉了,比大学的课程还熟悉。
“不至于吧?你说有人挑战我相信,可总不能手续刚办几个月就改吧?”柴占山讶异了。
“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不要利益,对于政府也是如此……这种事不稀罕吧,柴哥你当年不也是国家的人,还是光荣,的产业工人,不都被扔街上自谋出路去了。”单勇取笑道。
柴占山嗝应了下,心里的喜悦给蒙上一层阴影了,此时他不得不重视了,问着单勇道:“那你说咱们手里的手续,还有多长时间的有效期。”
“这个不取决于我。”单勇睁开眼了,笑道:“取决于那地方的真正价值,那些牧场荒地片应该没人要,不过棠梨乡我觉得玄。很有可能成为一个黄金地带。”
“是啊,我也觉得玄,这家伙停工都两天,居然不追着和我谈了,你说是不是有意外了,真不行,便宜给他们得了。
”柴占山道,典型的投机心态。
“给人家的最佳时机已经不存在了,要么成一个摇钱树,要么成一张废纸。”单勇道。
“什么意思?”柴占山道。
“我的意思是啊,如果不介入官方解决,这地方迟早是一个摇钱树,他非要不可,否则这座高架桥他建不起来,建起来也不划算……但是如果官方介入的话,以某种国家需要的名义收回,配给扶植的那家大型企业,或者国企,到时候按国家标准补偿你,能把咱们气死?甚至于更简单的,征地手续改一下,你手里,全作废了。”单勇笑道。
“那你说,五洲可能通过什么途径解决?”柴占山道。
“这不在等吗?等你小美人的消息。”单勇笑道。此话一说,柴占山也笑了,说的是李玫莲,两人两眼一抹黑,一对山炮,外界的事,还真得通过联营的会所打探,话到此处中断了,单勇起身时,看了看这个装饰别致的会所,此时再看却是感慨万千了,一年多前自己初来此处的时候,还是抱着极度警惕和仇视的心态来的,而现在,已经成了会所的常客了,他看了柴占山一眼,其实说起来,两人好像也是某种利益的关系。
他看时,异样的是柴占山也是看他,因为投机的事两人奔波的时间不短了,此时相互审视,都觉得怪怪的,单勇突然道着:“盯我干什么?老柴,你不用防我,也不用担心我,分赃的事好说,卖不了的荒地给史家村,我呢,多少有点咨询费就成。”
“少逑得瑟,挣一千万,我给你十万,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怨。”柴占山不屑地道。
“你就给十块,你看我怨不怨?我郑重叠好装口袋里,柴哥给的”单勇做作地道。这做作把柴占山逗笑了,虽然他知道单勇不怎么在乎能拿到多少,但到这份上,就不要,也拿得少不了了。他笑了笑,倒了杯茶,抿着,也有点感慨地道着:“我都说退了,退了,又摊上这么大单生意,搞得我现在又思前顾后,舍不得退了。”
“人只要睁着眼,永远都不退出去,总想干点什么,总想证明点什么,然后干着干着,就陷进去了。”单勇道,抿着茶水,清醒的心里,其实也被唾手可得的财富撩得蠢蠢乱动了。
“咱们这回,也算陷进去了吗?”柴占山问。
“差不多了。一想起十七标要给千把万占地赔偿,我这心呀……”单勇给了个凛然的巨变动作,然后摸着心口道着:“我都不知道我这心在哪儿呢?”
柴占山哈哈笑了,两人聊着的时候,听到急促的高跟鞋声音,这清脆声音单勇听得出来,是李玫莲,而且这个露台,几乎成了两人的私密地方,也只有李玫莲进来。推门而入的时候,柴占山和单勇回头看着,风韵美人,依然如故,只不过脸上多了几分忧虑,急急地拿着一份打印的资料递到柴占山手里,单勇讶异地问了句:“事情不妙。”
李玫莲点点头,神色凛然,单勇没有看资料,反而摸着下巴倚着露台的栏杆,在开动着他的阴暗思维,思维的难度很大,大得单勇在小小的露台上来回踱步。半晌柴占山把资料递给他,回头问李玫莲道:“确认吗?”
“确认,高端会所联营各家出来的消息错不了,只要是在各行叫得上名来的人物,他们的人脉不可能不和这类高端会所产生交集,所以这个渠道出来的消息,比官方的还要准。”李玫莲道,柴占山看了她一眼,很欣赏的眼神,只不过在欣赏之后,此时两人的表情上有共同的内容了,都看着单勇,单勇拿着那几页薄薄的东西,细细看着。
五洲的名子大可名气不大,不过总公司天中路桥就牛掰了,500强大型企业集团、50强民企,五洲是其下属的一家路桥子公司,由购并一家国有施工企业并改制重组而成,注册资本一个亿,具备公路工程施工总承包壹级、市政施工总承包壹级、公路路基、路面、桥梁工程施工专业承包壹级……一大串眼huā缭乱的数据不是单勇也看得懂的。
不过来头都看得懂,恐怖了。光承揽的各类高速、桥梁施工遍布全国十几个省市,除了对五洲承揽工程的摸底,还有对公司总经理段炎国的调查,也会所内部同行间有这种交流,调查的结果是,长住京城,在联营会所中属于钻石级会员,年消费额在五百万以后,对于商人,会所的消费主要用于请朋友高档娱乐、海外代购、健身保健一类的项目,更多的属于变相的行贿,而能行出这么大贿去,谁看也不是一般人,何况又是在京城那遍地官老爷的地方。
“看来你猜得不对呀,单勇,人家是家大业在,根本没把咱们这乡下人放眼里。”柴占山笑着道,笑着有点苦味了,从这号单位里讹出钱可没那么容易,他们和一个孤立的施工单位不一样。
“咝……”单勇啧吧着嘴,好不懊丧的表情,道了句:“这回,看样是捅老虎屁股上了。”
李玫莲笑了笑,出策道:“我觉得咱们还是保持个主动的姿态,这号单位的关系都是直接通天的,万一真给咱们找起不自在来,怕是咱们也不好应付。”
这也是同行里的忠告,李玫莲转述着,说到了会所同行,对这类人是拉拢唯恐不及,据说段炎国每年都要通过会所从海外代购数百万的奢侈品,想想这恐怖的金额就知道关系网能做到多大,以自己现在几个人的身家,怕是连人家零huā都不够,怎么叫板?
“你看呢?单勇。”柴占山问,有点心神不宁了。
“迟了,现在就磕头求饶去给人当奴才,怕是人家也不收了。”单勇脸上张起了一种怪异的表情,像是苦思,又像冥想,还像干了件傻事那种尴尬样。
“那……他们会怎么办呢?”柴占山思索着,心里着实有点慌乱了,看来这情报工作确实太滞后了,早知道,五六十万胡卖了,还赚一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