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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倾城(383)

作者:常书欣

“曲直,你参案了,这算不算故意杀人?”

反正路长车慢,闲着也是闲着,讨论热烈起来了,更何况又是隐隐与人质案关联的一位,所伤人,又是枪案的主谋,一时间全车七八位刑警兴趣大增,七嘴八舌地问着,曲直干脆来了一推二六五道:“你们问我,我是法官呀,我据实结案,法院去判呗。”

“那这小子这回要惨了,弄不好得整出两条人命来。”有位刑警感叹道。

“重不到哪儿吧,重的应该那个动刀的。”另一位道。

“也未必,要不能认定故意呢?大不负民事赔偿责任。”又一位补充了。

“到底吓死的,还是气死的?这不好鉴定吧?”又有一位提疑问了。

恰恰在这些讨论中,赵家成一直沉默着一言未发,翻看着电脑里存着的档案,除了纸质的,现在内网上要全部制作电子档案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众人讨论进了僵局的时候,他开口,道了句:“他绝对是蓄意谋杀,不过,他无罪。”

矛盾的结论,引起大家的兴趣了,赵家成搬着电脑道着:“先从这个动刀的人说起,叫史有财,兽医,纯粹个老百姓,和本案没有任何关联,他自述的动机是单勇是他的干儿子,知道干儿被廉捷打了一枪,而且干儿子以前的店又是被这些人以协迫手段获取的,所以上门寻恤,在对方不予理会时,悍然出刀,其目的,就是要教训一下廉捷,让他长长记性……他是兽医,据他交待,他认为一两刀捅不死人。这个存在主观上的故意,问题就出来了……”

赵家成环伺一周继续道:“如果吓死人定罪应该故意杀人,这其中最关键的界定是有没有特定行为对象,也就是说,史有财是不是知道在场有人有心脏病,故意这样做……我想结论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大老粗恐怕根本不可能认识廉建国和方万龙,所以说,这是‘无特定对象’行为,不存在主观故意性,严格地说,他不对方万龙的死负有刑事责任,当然,民事赔偿是一定有的,就怕他根本赔不起。”

“廉建国的情况也雷同,案由所述是单勇讨要六年前被协迫签走的饭店,双方发生争执,对证口供虽有争执,但作为现场视频证据却没有发现几方有过激烈的争执,究竟是争执导致死伤,还是假杀人吓死吓病两美,这就值得商榷了。更何况这个前还是廉建国和方万龙也存在错误,如果能经证实,也会成为本案的一个考虑因素。”

连连几段精辟点评,让众刑警的兴趣更大了,有人不说刀捅得有文化了,而是教唆捅刀的有文化。教唆的还是一个没证没凭的赤脚医生,这倒好,连蓄意成份的也无法确定了。

“他有可能脱罪,这倒不假,不过也没那容易。这两家可是树大根深,没那么容易倒。”霍杰找了个茬,赵家成笑着道:“动刀的一无所知,可我相信单勇一定知道,当然,他不会承认知道两人的病情……如果这个史有财被界定为故意伤害,但不对故意杀人负责,加上又是轻微,我相信量刑不会很重,一年半载,甚至于几个月的刑期,顶多再负点民事赔偿。你们说,动刀才这么重?教唆的能多重?况且你们觉得,敢担杀人罪名的干爹,能反咬干儿子一口?”

愣了下,似乎还没搞清楚其中的轻重缓急,霍杰再问:“那你说他为什么是蓄意谋杀呢?故意杀人罪名要成立,那他不照样完蛋。”

“这就是案情之外的话,我给你捋一个复仇故事主线,在六年前,反贪局这位廉局收罗了方万龙、陶成章、钱中平等一拔人,处心积虑把当时驴苑酒楼据为己有,鸠占鹊巢,那原来的单家这只没背景没依靠的小鹊就可怜了,我听说是倾家荡产,一家人搬回了响马寨山上,最可怜的是他们的儿子单勇,从富家子弟一下子落魄得连学费也交不起,不得不退学照顾两位老人,想想这事,真不知道还能说句什么……这个时代的草根是悲哀的,在官富和强权面前,能选择的除了逃避再无他途。”

“这就是诱因,当时刚刚成年的儿子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环境把他变成了一个另类,他也在处心积虑报复,甚至于我们许多案子,怕就应该是这场报复中的小插曲了……这个不提,我模拟一下作案经过……”

赵家成合上电脑,打着手势比喻道:

“一方是财大势大,而且背景深厚,通过正常的途径,恐怕你个草头百姓找不回所谓的公道来,所以他只能走偏门,而他知道,有方万龙和廉建国两人的背景的人脉,他是无论如何也顶不过的,所以他来了个兵行险招……找这么一个敢舍身的刀手,朝廉建国的儿子下手,父子情深,这一刀下去,怕是要把当爹的吓个半死,何况这么像,又有旧病,不吓得复发都不可能。即便是对于普通人,猝然目睹血淋淋的杀人场面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有心脏病的方万龙,于是,一刀两命,捅的是廉捷,而杀的却是廉建国和方万龙。”

“哇,这样也行?这种事有可能是预谋,那他想得也太精密了。”有位刑警大惊失色了。

“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不过应该离真相不远,他肯定在蓄意杀人,后面这两个老将坐阵,他根本无计可施,只有通过这种常人无法接受的血淋淋的方式,才能达到他的目的。甚至于他把自己赔进去都再所不惜。所有犯罪的人都有一种赌徒心态,他这一次,赌注押的是自己。”赵家成道,说得很沉重。

众人都沉默了,在消化着这个异类的案情,当刑警,总会遇上那种其行可恶、其情可悯的嫌疑人,而这位,似乎也算得上一位。赵家成想了想几日的艰辛,从黑窑解救出来的那些个可怜人,他在想,也许是某人无意中发现了黑窑的猫腻,用这种另类的方式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其实并不想杀人,否则任凭那两位价值三百的官二代身陷黑窑,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命丧他乡而无人知晓。

“不过,从头到尾他什么也没干,最起码从证据的角度看,他什么也没干。”赵家成脑海里闪过这些时,他欠了欠身子,把话补充完了:“所以,他无罪!除非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知道方万龙有心脏病,而且方万龙是他蓄意买通史有财假杀廉捷吓死的,或者是视频里那几句平谈的表情下说的话吓死的。我相信,此案还会再起波澜,不会那么容易结案的。”

此时,车厢里鸦雀无声,都看不太懂,为什么一惯冷血的赵队长,对于这个故意杀人疑凶,抱得是如此同情的态度。

就像故意在证明赵家成的话一样,车刚回潞州,曲直接到了城区刑侦上的电话,案情果然再起波澜,史家村委通过乡派出所向刑警队递交了一份质证,该村史有财系精神病患者,在乡派出所就有数次捅人致轻伤的案底,曾经在潞州不远的吉城市接受过治疗,但凡有这类事,都是试图以没有刑事责任能力脱罪,城区刑侦专程致电精神病医院,并得到了史有财在那里接受治疗的病历。

结果是:情况属实,确系妄想症患者。

第111章 从来大行难谨细

樊五义的案子还在深究中,不断有最近的进展出来,相比于这个轰动全省的洗钱案,再加上主谋的死讯已经传出,给好事者的茶余饭后更增了猜测和想像的空间。

处在谴责中心的自然又是备受诟病的银行,受牵连的民营企业有七十余家,不少人指证中间人就是银行人员,事情更清楚了,银行的内部人员在这个案子中扮演了一个双重不光彩的角色,不但把资金非法斥借给了樊五义收取高利,而且充当着掮客的角色给这个高利贷主提供客户。即便是数家银行紧急搓商,公开撤职处理的涉案的数名内部人员,也压不住此起彼伏的质问。。

除了银行,樊五义还有一支庞大的私人债主队伍,这其中大部分的构成是全市大大小小的官僚以及贪图那点小利的公务员,粗粗一数,约有二百之众,涵盖了几乎潞州各相关单位。随着案件深入,那位和樊五义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乔柳赛居然是个重量级人物,很多人知道她背后靠山很硬,抢着把钱借给她,她给的利率要比银行贷款高出三倍不止,为此赢得了一个“送财娘子”称号,专案组从那些零乱的账务找到了一笔匪夷所思的借贷很有代表性,借出方是市发改办的一位主任,初始资金不过十万,而三年间连本带利乔柳赛的账目已经向这位官员支付了五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