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得开,其实他一进门看着富丽堂皇的大厅也忍不住有点可惜。在这个地方,对陶成章却是感情最深,也最难割舍的,他没有上楼,径直进了后厨,看着洁净一新的水台、案架、火灶,像看着自己的儿女一样那么留恋,几位打杂的,还沿袭着旧时的称呼,叫着陶总,印像中,这位谦和的陶总比后来的廉总要强上许多,在员工中的口碑不错,最起码没有克扣了奖金工资,没有逼你加班加点过,这年头,有这样的老板,已经算不错的了。
“你叫……祁福生?”陶成章走过门口时,一位拿着笤帚的服务员,胖乎乎的,有点傻样,憨笑着点点头,陶成章无言拍拍小伙的肩膀道:“不用扫了,早点再寻个生计干吧,以后没有驴肉香了。”
一言而出,陶芊鹤搀着父亲的胳膊,心里同样的难受,这个店讫今为止,在父亲手里经营了六年,六年间,从一个不到五十桌的小店,发展成了品牌价值估值三千万、资产过亿的饮食旗舰,这其中付出的多少艰辛,是常人无法想像的,最起码满脸的皱纹和鬓白的霜发就是明证,父亲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得多,那是累成这样的。
可累也是终究为别人做了嫁衣裳,昔日的大股东被蚕食到只剩百分之五的股份,又能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了,也许心结不在钱上,而在于看着辛辛苦苦事业要毁于一旦,而创建他的人却无力挽回,那是最让痛心的。
“爸,走吧。”陶芊鹤轻声道着,唤着沉思的父亲。陶成章慢慢扭过了头,看到了李玫莲的一行人满面春风的到来,他道了句:“走吧,老爸的时代结束了,成也官商、毁也官商,他们最终也逃不过身受其害的结果。
希望报应来得再快点。”
三人,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和煦的阳光洒满了厅堂,作为股东中最没有发言权的一拔,他们拣着最下首坐下来,陶芊鹤喊着服务员,先看着父亲吃了片药,严重的脑神经衰纠缠陶成章很久了。
梁昆骁董事长是最后来的,就像所有的压轴戏都得放到最后开场一样,虽然是仅仅作为第三方来的,还是受到签约双方的追捧,众星捧月般地把梁董迎上了四层,廉建国和作为另一签约方代表的李鹏宇分别在主客坐定,看到同来的最后进来的秦军虎时,陶成章和钱中平心咯噔了一声,好容易才压抑住了惊恐。
开始了,梁昆骁致的欢迎词,廉建国当众宣读的驴肉香股东决议以及将整体出售的签约内容,等着邀请的公证处人员到场便可正式签约。
这场签约准备虽然仓促,但却很充分,看来是要一揽子解决所有问题,宣读的间隙廉建国扫了眼众人,他觉得从商的感觉也不错,就像当年大权大握的时候一样,能把握住局势的,永远是少数人。
他朝梁昆骁笑了笑,对于自己在危急和敏感时间的选择,他非常得意。
开始了,门口虎气森森站的十名保安突然间发现了恐怖的事,街两头汹涌而来成排了汉子,捋着袖的、光着膀的、挽着裤腿的,相向而来,眨眼间在驴肉香的门口停下了,两对一、三对一胳膊叉在胸前,一言不发盯着保安,围着看门的,保安萎了,纯粹挑恤的眼光这么多悍人,可不是腰里那根橡胶棍能解决问题的,再一看人越来越多,都萎了,眼睛游移着,连步话都不敢拿。
门口一钉,后面的长驱直入,一行人一言不发如入无人之境,遇者纷纷回避,但有保安,不是被不善的眼光钉在原地,就是手里步话被人伸手拿了,浓重的潞州乡音来一句:“兄弟,办点私事,别冒头千把块工资架不住拼命。”
这话管用,知道驴肉香多事来了不少保安,可现在看来,还是杯水车薪,趿趿踏踏往楼上走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清一色的村民打扮所过之处,飘着浓浓的汗腥和土味,眨眼间塞满了从门到楼上的通道来了怕不得有三两百人,几十名保安,被这些人淹没了,稍有不服的,马上被扭着胳膊、卡着脖子,捂着嘴通通通几记老拳老实了。
嘭声门撞开了,一名保安惊慌的指着身后向着谈笑风声的签约方紧张地解释着:“来来来……来了,拦不住。”
“谁来了?”廉捷腾地起身,训斥了句。
“我!”有人踏着步子进门,一众心里一沉。
,这一声打破了淡笑风声的气氛,空气为之一凝,众人为之一愣,都知道是谁,唯有秦军虎为之一喜,他回头,正看到了单勇进门。
是单勇,面部平静的踏进来了,背后还跟着一矮两高,平静得就像走回自己家门一样,不过像有一种慑人的气质一样,全场鸦雀无声,他拍拍那保安的肩膀安慰着:“去吧,没你的事,完事我们马上就走。”
保安紧张地,退出去了。站着的廉捷突然发现就自己站起来了,尴尬地站着,帅帅的白脸有点扭曲,又不好意思坐下示弱,干脆硬着头皮问着:“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哈哈……”单勇扬头一笑,随手掏着张复印的旧件,往桌上会议桌上一扔,忿忿不平地沉声说着:“我来干什么,我相信你们都知道,六年前,你们中间有人逼着我父亲签下了这份转让协议,不但其中标注的二十万转让费只付了五万,连协议规定的未到期房租也昧了,虽然你们几经装修扩建,可改变不了这里曾经是驴苑酒楼的事实,后厨的灶火、水台、案架,甚至连厨具都是当年的物品,我就想问问,如果没有履约,是不是你们这几位所谓的股东就不是合法的;我还想问问,即便就不说钱的因素,你们堂而皇之地摆这么大谱,卖的是讹来、抢来、夺来的店面,天下还有比这个更无耻的事吗?”
单勇的表情凝结了,这是很多年都想问的话,一吐胸中的浊气,愤怒中带着快意,他知道,如果不是用这另类的办法,自己一辈子也和这些人坐不到一张桌上,一辈子只能看着别人官冕堂皇而自己忍气吞声。
可今天,吐出来了,他盯一位,那一位就下意识地移着目光,都躲闪着,好像不是躲避目光,而躲着那件不光彩的事。
“谁来,解释一下,对了,今天的乙方,和这样的人合作,你们心安吗?如果不合法,你们买回去的可是赃物?”单勇喊着,瞪上秦军虎,这货倒有点幸灾乐祸,一副笑眯眯作壁上观的样子,这颜面扫得,怕是连梁董也难看了。
方万龙看着廉建国,廉建国自恃身份,当然无法站出来和这样的小痞骂街,看了眼儿子,廉捷拿着单勇扔在桌上的合同,粗粗一看,没错,这是当年方万龙出面和单勇父亲签定的协议,当时纯属空手套狼,没想到能经营得这么好,所以连该付的钱都赖了。
不过,他笑了,笑着把协议一揉,往地上一扔,不屑地道:“太遗憾了,就欠你的钱,也过了追诉期了,当年签字你看清楚,是方万龙,而现在驴肉香的董事你也看清楚,是我,我朝你说得着吗?”
高人一等的盛气凌人,廉捷在自恃这么多人的场合他不敢胡来,嗤鼻了句,单勇斜着眼觑着骂了句:“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你比你爸还无耻,比方万龙还不要脸。”
廉捷那受得了这种粗口来,面红耳赤的喊着:“保安……保安,报警,把他轰出去。”
没人动,也没人应声,今天是个非暴力抢滩动作,就盯着门、挤着楼梯,来的保安都被挤得龟缩在角落里,怕是没人声援了,一丝不详的预兆掠过心头,廉捷担心要出意外了,眼看到手的合作又要鸡飞蛋打了,他咬牙切齿地道着:“我警告你,单勇,你今天要让我难过,改天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呵呵,你觉得我敢来,还他妈在乎你威胁一句。”
单勇不屑地呸了。,把廉捷吓得后退了一步,就见得单勇瞪着环坐诸人,眼瞪着,多年积郁的怒气上来了,一字一顿地问着:“看来没人理我是吧?你们欺我、害我、侮我、甚至想致我于死地,难得真以为,老子个平头百姓就拿你们没治吗?”…人在做,天在看,摸着你们的良心问一问,你们害得我差点家破人亡,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啊!说话呀,不是他妈都是挺牛逼的吗?现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