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樊的电话,来了。
单勇笑了,奸笑着靠在椅背上,张着大嘴,发出来的声音很小,不过笑得很开心,柴占山有了单勇的提醒反倒不敢接了,直愣愣等着电话停了,还没问,单勇先说了:“他马上还会打过来。”
见鬼了,嗡声又来了。
这回连柴占山也忍不住哈哈笑了,笑着凛然问:“那我怎么办?”
看样对单勇所说有点相信了,否则以老樊的身份,除了催债不会这么急,肯定是有事了,单勇笑着道:“你要信我,就甭理他,很快就见分晓,总不能在见分晓之前,让警察发现他最后联系的还包括你吧?”
这一点柴占山有谱,听之任之了,一任那手机响着,又摸出一个卡片式手机,开机,拔着电话,小声安排着:“武子,那边什么情况……盯住他,有什么事马上传回来。对,就用这个号码。”
“他好像准备溜。”柴占山放下手机说了句,解释道盯着的地方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里,从中午就跟上去了,好久都没出来,像樊五义这身份,那儿肯定不会是住所。单勇边饮茶边道着:“不是准备溜,是一定要溜,溜之前,能拿回多少钱来,就拿多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信誉了,得保命。”
“你的意思是,他手里洗的钱被警察盯上了?”柴占山问,单勇点点头,这一点让柴占山嘘了声,长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事玩大了,对于警察是斩获大了,可对于老樊就是要命了,那些钱可都是黑黄赌毒人物,丢钱的后果,那可是要命滴。
一念至此,他严肃地看着单勇,刚要说话,单勇又抢白道:“柴哥现在开始担心后果了?”
“那你说呢?老樊把钱丢了,等于把这个也丢了。”柴占山指指脑门,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又附加着:“要是有人知道是我和你捣鬼,咱们的这个,也得被人割下了称称斤两。”
又指了指脑袋,加重事情的严重性,单勇却是顺着话头:“所以,现在得把事情搞圆乎了,将来制造一个这样的故事怎么样?手下人见财起意,绑了两位官子弟,结果坑了樊五义。”
柴占山愣了,嘴唇耷拉了,恐惧也似地看着单勇,半晌才惊讶地问:“你真把那两绑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连那两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单勇诚恳地道,不容置疑,不过旋即又奸笑地轻声道:“不过我好像能猜到他们在哪儿,就像我能猜到樊五义会打电话来一样。柴哥你手眼通天,到樊五义手下人里给我找一个适合顶缸的,份量得足点。”
“孬种,真你妈孬种。”柴占山瞪着眼,骂了两句,这会才把事情串起来了,肯定是单勇绑了两人,勒索赎金,又把赎金汇入樊五义的账户,引来了警察的围观,这倒好,账户还是自己提供的,当了一辈子贼,却要上别人的贼船,气得柴占山连骂几句孬种,又拔着电话,确认了一遍,然后手写了一个条子,无奈地给单勇了:“就他,刘二仑……手机号,当天带人去收拾你的就有他。”
单勇看着手机号,麻利地又摸了个手机,换着卡,边看边问着:“柴哥,按潞州道上惯例,黑话怎么说?比如我是匪a,给匪
刘二仑打招呼说老樊让他转移存货,该什么口气。”
柴占山笑了,他在笑,要是樊五义这个老江湖知道他是被个刚混年把的折腾住了,真不知道会做如何感想,他笑着道:
“这样写:仑哥,仓库漏雨了,樊爷交待让把哪儿哪儿的货尽快转移走……”
单勇也笑了,这黑话应该能让需要看到的人明白“仓库”地点,而那个地点,怕是老樊本人也未必知道,他摁着手机,不过没发短信,似乎还在斟酌着可行性。两人悠闲悠哉地喝茶,消磨着时间,都有点等不及看到分晓了……
……
……
“他出来了,提了两个大箱……哦,这是准备跑路?”
站在招商行楼中层能看到回民小区某单元出来一行人,四人,不细看,武子几乎分辨不出已经化妆打扮的樊五义,他调着望远镜上的微调,看了扣了凉帽的樊五义上了辆陆地巡洋舰,后面还跟着辆大途安,手下正吃力地把两个大箱放进后厢里,一眨眼,两辆车启动,开出了小区。他忙着拔电话问着柴老板下文,柴老板还是那句话:盯着。
他飞快地下楼,和另一辆车上的伙计联系着,两人交叉在路上换着方位,十几分钟,车已经驶出潞州市区了,看样绝对是要跑,他又一次把判断传回了柴老板那里。
……
……
“他要跑。”
柴占山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地道,现在终于看到他期待的效果了,不过忍不住又有点担心下文,警察总是来得太慢,犯罪分子总是溜得太快,万一溜走了,下文就不好说了。
“我有个问题,柴哥,江湖道义重要,还是自己的这个重要?”单勇学着柴占山的动作,指指脑壳,这个问题答案很浅显,浅显到柴占山根本没回答,就那么看着单勇,他似乎在想着一个万全之策,就像这些年在纷乱的势力中寻求一个平衡点一样,单勇笑了笑道:“您要是舍身取义的人,我就不说了;不过您要有其他想法,最好别让他缓过这口气来,万一他知道我和你捣的鬼,就像柴哥您说的,得输这个了。我和您都赔上这个。”
单勇又指了指脑壳,像催着柴占山下结论一样,柴占山终于迟疑地,拿起了手机……
……
……
花园小区的别墅、破门而入,只有家里的保姆;新华建区的高层,液压破门,没人;环东路惠丰小区楼宇,破窗而入,没人……
几所住处都没人,临时设在东明酒店的指挥中心急了,好容易捉到了一条洗钱的线索,好容易挖出了和绑匪有直接关联的地下势力,省厅、市局高度重视,各级领导都关注于事情的进展,偏偏在抓人的时刻漏风了,乔赛柳交待的樊五义在出警前一刻消失了,几所住处都没找到人,据乔赛柳的交待,常住地花园小区的别墅,而警察赶赴那里的时候,保姆交待刚走半个小时,而且是接了个电话神色匆匆就走了。
“妈的,内部有人通风报信。”郭组长听到惠丰小区也没有揪住人时,气咻咻地拍着桌子开骂了,总也不避免不了内奸的存在。这话一出口,让匆匆赶来的霍杰、赵家成以及冯支队长听到了,脸色都不那么好看,反正听到了,郭文波也不避嫌了,直道着:“这次事情完了,有必要进行一次内部清理……这么大的事上都敢通风报信,真是不知道自己命不长了……”
骂了若干句,线索一时中断,都阴着脸,却不料不和谐的电话铃声响起,一下子成了众目睽睽了,赵家成一激灵,是自己的手机,一看号码,一摊手道:“这号码不认识。”
“接!开免提,接。”郭组长不客气了。
赵家成有点郁闷,好像自己是报信人一样,看看支队长,悻悻然地开到免提上,喊了句:“喂,谁呀。”
一众人等,侧耳倾听,里面传来了悠然的声音道:“你不一定能想起我是谁。不我知道赵队长您的大名。”
“废话,有什么事说,没什么事我挂了。”赵家成不客气了。
“我想帮帮您,当然,也想帮我自己。”对方道,声音很沙哑,而且听得很怪异,像变过音了。
“扯淡。莫名其妙。”赵家成要挂,却不料有一只手,把他拦住了,是省局的郭组长,他指着电话,让通话。
“呵呵……不扯淡,现在实打实的,我好像知道你们在找人。”对方道。
一干人心一提,瞌睡着呢,正逢有人送枕了,这还了得,有人急得快要亲自问话了,不料赵家成沉得住气,直道着:“我不找人,我抓人呢,天天在抓,你能帮上什么忙?在告诉我帮忙之前,告诉我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