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仅仅是分析,嫌疑人没见出来之前,不排除他为了泄愤绑架仇家,在发现奇货可居转向勒索的可能。”她又补充了句,不过感觉补充的这一句有点牵强了。
“好,这算一条线索,已经让地方刑警传唤这个嫌疑人了……假设此人不成立,那么就出现另一种情况,和村民遭遇,田红魁被村民捉住,另外两人见势不对逃跑,他逃跑之后,肯定要联系熟悉的人,大家看,209国道北寨乡的环境是这样,案发地离最近的村落有六公里多,如果他要联系,会联系的是谁呢?是谁把他们接应回城或者送走?或者我们可以这样假设,是不是这个联系人临时起意,策划勒索呢?”郭组长又提了一条线索。
这个就难了,官二代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查那一家也是阻力重重,连疑似知情人的白宏军在报案后也不知去向了,到现在没有下落,组长话毕,有位吃包子的眼镜男补充道:“我们技侦已经查到,候望京的手机在4日凌晨2时12分向这个手机号通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间为六秒,也就是案发后两个小时。候望京和廉捷联系过,据田红魁交待,此行四个人中包括白宏军和候望京的女友,他们之所以开枪打伤单勇制造开枪门这一网络事件,也与廉捷有关。他们五个人是朋友……难道廉捷会因为事情暴露,转向绑架勒索?”
不可能,或者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双方都清楚彼此的身份,即便有做案动机,似乎也缺少做案能力。讨论的中间,有人提疑问了,为什么白宏军吓跑了?是怕开枪案件的牵连还是另有其因?而且据最先报案的一位叫钱默涵的反映,当时现场还有当地三个人,这三个人却没有反映在案卷中是什么原因?当然,最大的疑问还在消失的赎金上,九个账户,把一千万变没了,变得这么专业,那可不是一般土鳖能办到的事。
饭吃了半截,电话来了,郭组长接了个,刚要说话,电话又来,又接,接完了脸上兴奋压住了疲惫,笑着下命令道:“我希望疑问能在我们手里一个一个解决,小秦,赵队长和霍组长传到了单勇,你们跑一趟刑警队,顺便找一下赵队反映其他三人的情况;省厅经侦的账户追踪有了初步结果,小茹,你跟我来一下……其他人,守住家。万一绑匪来电话再索取赎金,注意稳住。”
一句话,快了快吃完了,慢的吃了一半,俱仍下杯袋,各自忙碌去了,郭组长去市经侦上的路上就收到了省局转来的追踪结果,因为有一个子账户转向设在潞州,有必要通过当地的经侦部门解决,经侦出身的这位女警看了看追踪资料,悄悄地瞥眼看郭组长时。郭组却是嘎然一声,把车刹到路边停下。他也看了看,两人狐疑地对视着。
“怎么可能?有的账户进出金额……我看看,近六个月最高三点三亿,这……这可能是绑匪的账户么?”郭组异样了。当然不可能,通常的思维应该是绑匪临时设下的空账户,而不可能往里面放真白银,就即便有,也应该在事发后清空了。
“这是个洗钱账户。”女组员触笔点着电脑,连了几个树状的子账户,解释着从目前反映出来的账户转移看出来的变化。从存入开始。分九笔转走、又分流到不同的二十余个小账户,再从小账户向另外七个账户汇集,只查到了第三层……最终的去向,按照她的估计,又会在不同的地方分开。然后汇集到一总账户里。操纵者会通过炒股、投资、工资、什么材料款、合同款之类的名目,慢慢地洗干净,然后堂而皇之地进入流通领域。
“难道说,绑匪通过地下钱庄洗钱?”郭组听晕了,头回碰见这种事。这年头绑匪也开始有经济头脑了。
“并不排除这种可能,就贩。毒黑赌他们得到的大额现金,也需要通过地下钱庄洗白,否则一千万一个人都提不走,怎么跑?这么说我倒觉得。是个智商蛮高的绑匪,即便是地下钱庄收他两三成的费用,他还赚七八百万。万一出了事,倒霉的是洗钱的而不是他们。”女警道,又给组长提供了一条途径。
“那先去市局,找他们领导反映一下。抓这帮人,咱们的人手可不够。看来得用一部分地方上的人手了。”
郭组长一打方向,鸣着警报,蹿上了路面,向市局飞驰而来……
……
……
一个小时后,市刑侦支队的特询室,单勇接受传唤询问已经接近了尾声,对方是两位刑警和一位省局来人。当了解到仅仅是赵队长打了个电话,单勇就老老实实来刑警队时,就连省局来人也对这个小伙的怀疑去了几分。
其实也没什么怀疑的,看这孩子的装束,工装,几处洗得显白,脚上蹬上劳动鞋,朴素到让人觉得寒酸;不但着装寒酸,连人萎靡的表情也惹人同情。大致的情况一讲,基本和案卷中的事实对得上号,而根据省局来人判断,即便是这位挨了一枪的受害人,也未必就能认识那两位失踪的人质。
“单勇,你看一下……认识那一位是开枪的吗?”省局的排着三张照片,单勇看了看,摇了摇头,指着一位圆脸,留胡子道:“好像是他。”
“好像?为什么用好像这个词?”省局那位年轻人质问了。
“我没见过真人,我也是后来看网上才知道是他……当时只顾着奔命了,那敢往后瞧。”
“那三个追你的人呢?是不是他们?”
“不知道。”
“不知道?”
“啊,那时候都把人吓得晕头转向只知道跑了……后来发现有人追上来了,我就拿个酒瓶点着,甩向他们,阻了几步,好容易才奔进山里……”
“当时总共有几个人?”
“呀?这个……五六个吧,我真吓得没往后看,就听着有人在说话,隔着好远呢,瞄了一眼,看着人多、他们又有枪,我除了跑,没别的办法呀。”
“这两天你在哪儿,最好有人证明。”
“就东躲西躲呗,住在史家村一兽医家,他给我挑的伤口;昨天进了一趟城,上了点药,剩下时间都在村里呢,能证明的人多了。”
到这个关键点上,省局来人停了下,看了单勇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半晌他慢悠悠地问:“枪击事发后不到七个小时,恰恰又是史家村的人把田红魁拦下了……你觉得是巧合吗?”
一说巧合,他死死地盯着单勇,捕捉着单勇脸上那怕出现的一点细微变化。这是本案的关键中的关键,郭组长第一眼就挑出了这个问题,所以才把单勇划到嫌疑人之列。
却不料单勇笑了,笑得莫名其妙、笑得让人不解,连问话的那两位刑警也笑了。看来是笑外来人了,就听单勇说道:“这不是巧合。是经常件……209国道、二级路、207国道,还有两条县级公路,以前只要有车匪路霸,都是史家村的人,现在虽然没以前多了,可也不少,他们出村不带钱,就等着蹭下碰下外地车,讹俩种子化肥饲料钱。”
“那就是出名的匪村。”地方刑警也笑了。
“每个月都有好多起,乡镇上的警力都管不着。一闹事就一村人。”另一位刑警道。匪村太出名了。出名得快凌驾于法律之上了。
这不是突发、更不是巧合,而是家常便饭,这倒把省局来人难住了,示意自己不问了,收拾着案卷。那两位刑警还在核对的细节,不过看表情,对这位受害者的同情不少。
就是嘛,太欺负人了,几个人结伙,大老远从省城来潞州开枪伤人,真他妈不地道。
隔着两间,赵家成和反劫组的霍杰看着询问过程,霍杰对此人是初次见面。狐疑地看了好久,回头问赵家成道:“赵队,你觉得他有可能吗?”
“要说把人拦住揍一顿,八成是他;不过要说讹一千万,你觉得像么?”赵家成直接道。
反正都是猜测,霍点摇摇头道:“不像。看那倒霉样,吓得不轻,这几个货也够孬种的啊,就因为生意上的事敢雇凶杀人,偏偏还有人摁着不让咱们往下查,就让找绑匪,找失踪的人质,什么他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