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一吼,吓得担饲料的伙计扔下桶就跑了,几人见王利明缩头不出来了,火了,直冲到厂办,咚咚咚砸门,一看有人。然后,通声踢开门,异样了,脸还肿着的王老板正和一位黑黑的年轻人说着话,根本不搭理这冲进来的几位,带头的哥们火了,直指着叫嚣着:“王胖子,你他妈是光肿脸不长记性啊,走,我们会长请你。”
王利明有点紧张,看了来此相商的单勇一眼,单勇笑了笑,没吭声,像鼓励,不过那同来的七八位看不眼了,一把揪着单勇,凑着凶眼问:“你他妈那儿冒出来的?滚。”
还以为是上门买驴的,一般情况下,凶神恶煞吓走就完事大吉了,却不料单勇不动声色拍拍抓自己领口的手道着:“我是来商议供应饲料的,没惹各位啊。”
“哦,卖驴饲料的,那也滚。”大汉刚放手,又一堆,把单勇推过一边了,一个趔趄,单勇退了几步,这哥几个揪的,下暗手踢的捅的,把王利明又揪上来,遇上这号纯粹找碴的地痞无赖没好,王利明又看了单勇一眼,实在鼓不起勇气来,单勇说了句:“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别人怎么帮你?你软一次,别人欺你一次,你软一世,别人欺你一世……你要是天生的软骨头贱骨头,忍着吧,别吭声。”
这刺激得,早按捺不住的王老板嗷声一叫,状似疯驴,连踢带抓,边疯边骂着:“跟你们拼了,妈了逼的,太欺负人了,老子全扔茅房也不给你一斤肉……”
“说什么,说什么?”大汉伸手揪着乱疯的王利明,叭叭叭左右开弓几个耳光,没衬布,鼻子立时见血了。一把一推,拎着人出门了,还有人看出单勇不是好路数了,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单勇,几个肘拳通通通戳得单勇直皱眉头,一阵钻心似的疼痛,不过他冷笑,没反抗。
王利明更惨,被人拎着,又是左一耳光右一脚,跟着后面又一踹,跌跌撞撞出了门,嘴角殷着血,疯喊着:“伙计们,都他妈出来,跟他们拼了。老子今天不活了。”
这一喊,引起来人的紧张了,一下子从后面的饲棚里出来了奔出来一群人,前门缓缓地闭上了,是两位狼背熊腰的大汉,站这儿,樊会长的来人可相形见绌了,一关门,叉着胳膊一立,貌似两幢铁塔,后面的更凶了,持水担的、操宰驴刀的、提着板砖的,像决口一般,一直出人,足足出来了上百人,能停数辆大货车的场地挤得满满当当,个个眼光不善地看着挟人的七八位。
吓住了,这是有准备了,标准的关门打狗,领头的大汉倒心虚,一挥手,放开了单勇,放开了王利明,举手示意着,咱自认不敌,单勇笑了笑,扶了王利明一把,不屑地道着:“你看王老板,我没说错吧,他们怂成驴蛋了……您说,把这群欺软怕硬的货怎么办呢?”
“这个……”王利明咬牙切齿,现在倒有点顾忌了,那来人带头的乘隙说着:“兄弟,我们是樊会长的人,唐汇商务的,有什么话咱们找个地方说。”
“你刚打了人,现在倒想说说就解决了?要想说我可以告诉你句,你们他妈仗着人多欺负人家个养殖户,什么东西?配和老子说话么?”单勇呸了句,不怒自威,一放嗓子喊着:“教教他,怎么办事。”
哗声人流如潮,一瞬间越过站着单勇和王利明,把来人淹在高挥的拳脚下,咚咚咚砰砰咣咣,好一阵震憾人心的惨叫,这打得叫一个哭爹叫娘,嚷姐喊妹,只见拳影和地下翻滚的人,再黑的黑涩会,也架不庄稼汉的老拳。
王利明紧张地看着单勇,这个人以前有过照面,可没想到这么凶,早上来商议买下存栏肉驹的事他还在犹豫,不过被单勇刺激得实在也气不过,此时再看却是觉得心情畅快无比,恨不得和这些爷们同列干他狗的。
一眨眼就见分晓,地下躺了一片,都在痛苦的蜷曲的,揍了一顿,而且是脑袋上套了个布袋揍了一顿,然后是围着一圈人,你一脚,我一脚踹着听他们躺地上的哼哼,单勇等了一会儿才上前,叫着掀盖头,布袋一揪,这时候都知道遇上狠茬了,呻吟着不敢起来,单勇蹲下来,看着刚才领头的那位,很严肃地道:“看看,欺负人爽,被人欺负可就不爽了吧……问你呢,是不是啊?”
那人嗯嗯点点头,单勇又问:“你认识自己的错误了吗?”
那人嗯嗯,又点点头。
“那就好,错了就该罚,送派出所。你们上门寻恤,两次打伤王老板,这么多人见证呢,我看会长厉害,还是派出所所长厉害。要是警察处理不公,咱们再私下解决啊,拖走。”
单勇一起身,根娃和大彪一手拎一个,扔进人群里,场里的工人也跟着凑热闹了,不时地这个一脚,那个一拳,牵牲口赶骡子一般把这几位直往就近的派出所牵。
浩荡的大队伍一走,单勇笑着招呼着要和根娃、大彪一起走,王利明老板可有点急了,顾不上脸上青於血迹,直拉着单勇:“别走,兄弟,你说他们要再来找事,你们都要不在,我可怎么办?”
单勇几人同时笑了,他回头笑着问:“那你想不想彻底解决?”
“想啊,咱都正正经经生意人,谁愿意摊上这烂事。”王利明苦着脸道。
“那你应该从根上解决?”
“什么意思?”
“谁找人办的这事,难道你不知道?”
“驴肉香的呗,他用量大,又没签保价供应合同,没货急了,不敢欺负你们,欺负到我头上了呗。”
“那就对了啊,你得找他彻底解决呀?”
“咋解决?那大的店我可惹不起。”
王利明愣着,要擦脸上的血时,却被单勇一把拉住袖子,笑着道:“做生意都怕麻烦,更怕摊上这烂事,你害怕,难道他就不怕……我觉得,就您现在这样子,站到驴肉香门口振臂一呼,把他们嘴脸让同行都知道怎么样?有涉黑背景,以后谁还跟他做生意,他想挣钱,不赔都不错了。敢不敢?你要敢,我通知养殖的屠宰的同行,大家都声讨他去。”
“我……行不行呀?别人家回头收拾我啊。”王利明胆怯了。
“人都打了,反正都要收拾你,伸头缩刀都逑是一刀,不痛快死就是窝囊死,怕前怕后,能干成什么?”单勇瞪着眼道,这话却是惹得根娃和大彪暗笑了,说是帮王老板,其实拉了个垫背的,谁帮谁还不一定呢,这么个小心小胆的养驴户,愣是被单勇教唆得快要恶从胆边生了。
怕也是受辱气急了,王利明想了想,刚要咬牙切齿答应,却不料关键时候又泄气了,苦着脸道:“不行啊,你们史家村土匪多,我就一家老小,腰直不硬呀?光我站那儿,没人撑腰,别被人保安再揍一顿扔街上可丢大人了。”
“哦,你担心这个呀,史家村几千匪爷和你共进退……不但我陪着你,还有很多人陪着你,保证你安全。”单勇道,一听担心这个,倒不是什么担心了,现在手里有的是人。
“你还有人?”王利明惊讶了,刚刚走了就有八九十人,敢情还有。
“有,有很多人,现在所有的养殖户、屠宰户快归拢到一家人了,别说一个驴肉香,就是把市里饭店全堵上,全断他们货,也漏不了几家,咱们同行如果不同进退,那落单可就要被欺负了,怎么样?拍翻他***,看以后那个大店还敢仗势欺人。”单勇沉声道。这当会儿,王利明老板的雄心被激起来了,恨恨唾了口带血的唾沫骂了句:
“干就干,干翻他***,以后驴肉一斤也不卖给他,赔死他们。”
……
……
电话铃声在铃铃响着,响在屠宰场的案边、响在农贸市场的摊边、响在潞州大大小小各饲棚边,东明王利明老板被驴肉香打伤,要去声讨的消息疯传开了,说起来也算是此行中的名人,既然有名人效应在内,那八卦的速度自然传得快了,先是被打伤。后来传成被打成重伤,再后来传成被打成生活不能自理,家属要讨公道,再后来凶了,传来人被驴肉香雇黑涩会打死了,家属抬着死人去……不一定冲公道,就冲着热闹也得看看不是,再怎么说也是同行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