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送醋不比回厂干活轻松啊?”单勇不解道。
“我——我嘴笨,我大姨说了,再闯祸把我赶后山放驴去,不让我出来了。”史二愣紧张地道,所谓大姨是史宝英他妈看来这一家子淫威都不小,单勇反问道:“你大姨夫都听我的,你要不听指挥我把你赶回去,你不照样得去后山放驴。”
“啊——这——那我去吧。”史二愣愣了下,坐到车里了,不过丑话可说前头了,咱嘴笨,就干活,说错话坏了生意你不能赖我啊,预防针打了半天,二愣还有不解了,又问着为啥盯非拉上咱不拉别人,单勇却是笑着告诉这愣娃,不但今天拉着他送,而且以后估计得天天拉着送醋,为啥呢,你娃长得憨厚不像村里胡子拉碴的匪爷,搁那儿一站都能把小孩吓哭,把小媳妇吓跑,你说你这么俊,其他人赶不上你不是?
这么一扯,还就把史二愣的自信给撩拔起来,又撩拔一番咱城里挣钱就那蹬三轮卖醋的每天都挣百把十块,要是醋厂给你供货你干,三两年不得挣座房子回去?听得无欲无求以前理就放驴娶媳妇的愣娃心思多了不少,到回民路吃早餐的时候,愣娃已经开始咨询在城里做这生意得下多少本了。
资源就在身边,看你怎么发掘了,史三孩现在是响马寨酱肉掌舵人,村里的机械加工史老柱独撑起来了,款姐和三叔那边的潞丰厂也走稳了,纯净水和醋厂有老爸在,技术和加工没什么问题,就最早出来的根娃和大彪现在前西街上也能独撑起买卖来了,有些事你想像不到,谁可能想到雷大鹏那群狐朋狗友里还出了小盖、董伟和张卫华这么几位得力帮手。
韭菜一茬一茬割、人才一拔一拔培养,小面载着多半车醋,村里这个愣蛋跟着单勇开始学生意了。单勇自个扛着醋,让二愣跟着学。
“薛老板,薛春文老板在不?我们响马寨调味店的,给你们送醋来了……哦哟,薛叔,这不上回你们买花椒正逢涨价了,我们老板心里过意不去,让送桶醋来——新醋,要是比市面上的差了一点,没事,回头你泼我们门口去——好嘞,我给您搬厨房去,上面有电话啊,完了通知我们来拿桶就行了——真不要钱,咱们做不做生意人情都在这儿呢,您用着好再说成不……别客气。”
免费的醋,果真是好送的紧,老板也客气,没要钱,从柜上拿了十块钱的红塔山硬塞给单勇了,上车时单勇把烟塞给二愣了,二愣却是稍有不懂了,悄悄指点店里问:“单哥,醋吧不值个钱,不能把桶也给他们了吧。”
“学着点,桶在咱们就有机会把醋送进去,下回直接用满桶换个空桶就行了。要桶不在,他未必想得起咱们来。走,下一家,你去和老板说啊…——·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重复一遍。”单勇不经意地问。
“啊!?”
正乐滋滋拆点烟的二愣一下子真愣了,这才发现,一句话都没记住。就想起说把醋泼门口去,惹得单勇哭笑不得一阵好训,又从头开始教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面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林立的饭店,响马寨的香醋第一次走进厨房,没有换来真金白银,只换来了二愣口袋里多的塞不下的烟。送了一多半,剩下的交给史文武去办了,单勇今天心系的还有事,是件大事,不得不去瞧一瞧。
什么事呢?那个二货的考试呗,从城管队被除名雷大鹏可不在乎,又玩了几个月,估计是连他爹妈也看不过眼了,想办法把傻儿子往机关单位里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给他找个国家单位让祸害,你说他天天在家祸害爹妈谁可受得了。
考试的地点在市实验小学,单勇车驶到地方时,已经快十一点下考场了,据说这一次招聘考试又是个一百多比一的比例,二得那么出众的雷哥在这种考试里能不能脱颖而出实在让单勇捏了一把汗。特别是到场后看到在学校门口翘首期盼的家长或者男友女友有的还是开着车来的,更让他心里多一分异样的滋味。
何苦呢?雷哥是实在没出路了才走这条路。眼看着现场这么俊男靓女和行头不错的家长,单勇有点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
找了许久,才看到了雷大鹏他妈那辆不起眼的本田轿车,因为这么个倒霉儿子的事,雷妈换车的计划屡屡搁浅,估计这回成不成,又得把辆车赔进去。单勇看了看车里没人拔了电话,雷多宝接住了,接上头才发现这夫妻俩同时来了,就在学校斜对面不远的超市逛悠呢,一见面雷妈瞅着单勇一身工装一脸汗迹的样子笑歪了,直给单勇擦着脸不迭地道着:“你看你成什么样子,快赶上我家大鹏那邋遢劲了,你爸你妈也真舍得,让孩子遭这么大罪。”
“没事,天天这样,就干净不了……叔,有把握没?我看竞争挺激烈的。”单勇笑着问雷爸。雷多宝抿抿嘴做了个难为的姿态,不确定,雷妈嘴快,直小声说着:“差不多吧。”
“那是有把握了?”单勇兴喜地问。不料雷妈懊丧了,苦笑着道着:“我是说,把我服装店今年挣的钱送了个差不多。”
噗声单勇没忍住笑喷了。雷多宝不悦了,直训着老婆道着:“钱钱钱,一天就知道心疼钱,我倒不想送,那行不?知不知道,还有北大人大毕业回来,就瞄着考公招聘去了。就这能办了都是好的。”
这方面单勇和雷妈差不多,基本不懂,不过看家长这么作难,单勇知道没少花心思,即便他从心底痛恨什么不正之风,可同样可怜这些不得不为的父母。三人聊了不多会,叮铃铃铃声响时,这夫妻俩触电似地直奔考场大门口。每每出来考生,不是家长簇拥,就是亲人相伴,问得最多一句,考得怎么样?或喜出望外、或一脸懊丧,却是看得雷家这夫妻俩更心虚了。
“爸——妈——”破锣嗓子一吼,单勇知道是雷大鹏出来了,这货挤着人群,上前一手拽爸、一手揽老妈,雷爸问得和其他家长不一样,小声道:“抄上了没有。”
“嗯,抄上了,我全抄上了。”雷大鹏得意了,得瑟了。
“那对不对?”雷妈问得和别的家长也不一样。
“我那知道对不对?反正抄上了。”雷大鹏不悦了。
“走走——”雷爸怕儿子太雷让旁人看着不雅,直拉儿子走,雷大鹏却是想起同进考场的贤弟来了,推着爸妈,自己要请贤弟,雷妈又是赶紧给儿子塞了一摞钱,得好好谢谢,听那话音单勇听出来了,敢情为儿子作弊,找的不止一个枪手。老的一走,雷大鹏一拽单剪道着:“贤弟真他妈不该是上潞院的水平啊,上场半个小时,我题都没看完,他倒做完了。”
“那abcd好做,可客观题怎么传消息?”单勇郁闷了,一直不知道雷大鹏在这上面怎么做的手脚,有时候考得比他的还多。
“这你不懂了,我和贤弟练过,这样——我说什么——”雷大鹏对着单勇,嘴动着,没发音,单勇猝然想通了,惊讶地道:“对口型?”
“贤弟说了,这叫读唇……他嘴唇一动,我一瞅就知道该写什么……练这本事我们钻在学校操场后没少练,你以为咱经常考过去那是白来滴,下了苦功夫滴。”雷大鹏凛然道着,一副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得意,单勇却哭笑不得了,悻悻地骂了句:王八蛋,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俩私下还搞小动作,早知道我也学学,不至于在学校挂我好几回了。”
雷大鹏得意了·数落着单勇,单勇却是伸着脖子,看到了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的贤弟,拉着雷大鹏要迎上去·却不料猛地想起昨个还撒谎了,可躲又躲不开了,干脆抹着厚脸皮上来了,雷大鹏却是上前一把揽着司慕贤,司慕贤看到单勇时异样了下,回头问着雷大鹏:“你不说他进去了,还没准能不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