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怎么办?听你处置喽,你要非把我扔回去我也没办法,我为了保命只能想办法还钱喽。还完之前不至于还有人要我的命吧?”秦军虎不屑道,好像也拿捏准了方向。
方向是统一的,秦军虎肯定不愿回去,而史保全绕来绕去,同样也是这个方向。两人绕着,无非是找更好的措辞的施压机会而已。
“走,可以。送你走,也可以。”半晌史保全咬牙切齿,似乎有点不愿地道着:“拿东西换。”
“什么东西?我可什么也没有了,就剩一辆破车了,你要的话拿去。”秦军虎很大方地道。
“这个……”史保全掏着口袋,铺出来了一摞纸。
合同,居然是合同,居然是供销合同,秦军虎诧异地拿到手里,看了看,居然是个假合同,向鑫荣肉联厂的供货合同,数字被无限制的放大,根本不是一个肉联厂能消化的,而且已经注明预付款,交货日期,签字的日期是一周前。
这个东西把秦军虎吓住了,讶异地看了史保全一眼,知道这老驴胃口大,可没想如此之大,这是要吞下整个库存的冻肉。
“老驴,那是污染了的,你不怕吃死你呀?”秦军虎咬牙切齿,恶心了一句。
“咱们都不傻,就外层冻的感染了,里面的没事。”史保全笑道。
“我就签了字,你也拿不走啊。”秦军虎惊惧地道,知道冷库里怕是已经被人插上钉子了,说不定连氨泄露也是内部人搞得鬼。
果真如此,史保全笑着道:“没事,你只管签字,剩下的有人办。就你不签我也有办法,不过费点功夫而已。如果有你的签字就更好了,这事办得合理合法了,将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不是?”
愣住了,秦军虎拿着合同,两眼呆滞地看着,此时有点怀疑是不是从大批量囤货开始就有人盯上这批货,怀疑是因为这个巨大利益,还是双方仇隙而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自己身陷其中,却是一点也没有发现。
这个跟头栽得不但无可挽回,而且无话可说了。
“别舍不得啊,那又不是你的钱,贷款对吧?要不是你腿脚快,转走了钱,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我会等账户冻结、资产查封后再把你扔回去,到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你清楚……你倒聪明啊,先把钱转走了,知道还不上钱别人不敢把你怎么着,不但不敢收拾你,说不定还得护着你,其实这样也不错,我有赚头,你把前期的收入都转走了,而且不用还贷了,也赚了是不?总比老孔出来成穷光蛋强吧。”
史保全诱惑着道。看着秦军虎面色上的松动,又压低着声音道着:
“再说你肯定心里不敢回去,对吧?你撕破脸回去你这货我肯定拿不走,可我也撕破脸,你找人掀了我们村里人的摊,打我们村里的人,这事要乡派出所深究到底,万一扣住你,再加上市里发生的事,找你追债的恐怕少不了吧?万一你老婆孩子要念旧情,真把钱给拿出来怎么办?他们可没你这眼光,那不前功尽弃了?你可没有几十年再从头奋斗了,何必呢?反正你在潞州捞得不少,现在就赔了也是赔得银行和债主的钱,拿着钱安安生生过日子去多好……就签个字,很难吗?你们的合同专用章都在我手里了。”
秦军虎想了片刻,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拿着笔刷刷签了个名,扔给史保全,阴着脸道着:“拿走吧,不过如果我走不了,我保证这东西你消化不了。”
这是一个相互的掣肘,如果秦军虎出现,这批货肯定没人能私吞得了。而如果人不出现只能证明归属的文字,对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提走了,毕竟是疑似感染的没人会再置疑了。秦军虎知道这才是对方目标,在权衡轻重时,无可奈何地把曾经以为最后的依仗扔出来了。
“就把你放回去,这东西你自己还消化得了吗?现在可都知道你手里的驴肉氨污染了,不过要换个地方的话,只要没人知道是西苑冷库出来的,估计就没问题了……小秦,别说我老驴不够意思啊,史家村从来就是出土匪的地方,谋你的财不害你的命,都算好人了。”史保全道,眼睛里闪着狠色。
“服了,算你狠。”秦军虎有气无力地道了句。抬眼看时,征询似地问史保全:“史老驴,我怎么看你个老文盲也不像能干了这事的主?就这八百吨冻肉,你能卖得了么?谁他妈给你出得这断子绝孙的主意?”
“呵呵……你找谁坑我的,我就找谁坑得你呗。这叫什么来着,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啥的?对我而言,你就是那个屁(彼)。”史保全鄙夷地笑了笑。这一说,秦军虎眼一直,骂了句:“是陶成章和钱中平那几个王八蛋。”
这一惊,让秦军虎又是全身透凉,现在明白了,不是一个人在算计,是一群人合伙在算计他。
“还是有文化人聪明,一猜就着。”史保全由衷赞了个,乐滋滋地揣起了合同。
秦军虎从派出所出来,是乘着警车走的,驶向的方向是省外高速,在走的时候,看到了几辆车迤逦向市开去,有史保全那辆大切越野、有钱中平那辆宝马,还是陶成章那辆奥迪。坐在警车里一时无法抑制心里愤怒的秦军虎蓦地喉头一甜,捂住了嘴,强自咽下去时,手心里,留下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这时候他相信了,被气得吐血,比刀砍枪刺的流血更痛……
此时,在潞州市区北郊的清华冷库、南城的东明冷库、太行路的凯丰冷库,都在同一时间擦掉了驴肉今日价格下的“29.5元”字样,随手一划,成了“32.8元”,500克单位价格一次涨三块多是近年来罕有的,迅速引起了整个行业的震动,以肉联厂、加工坊以及进货饭店为甚,一片哗然。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要还不行,以前是销售决定库存,现在库存一紧张,翻盘了,甚至于精明的商户多跑了几家冷库,居然很意外地发现,除了这三家,其他若干家已经没有成吨的存货了,也跟风把价格涨起来了。
连锁反应是很快的,食材涨价不到两个小时,驴肉的熟肉制品也跟着攀升了,熟肉摊点、饭店、酒店都跟着提价了,甚至于当天连饲料经销户也尝试着把每斤饲料价格提了九分钱。
也在这一天,区政府调拔了款项暂垫赔偿了一部分,之后是敦促各经营户转移存货,要是轻度污染的冷库进行进一步处理,说是处理,许是那笔赔偿支出总得有人买单,不得已只能封着冷库抵债了。移库的中间有数辆大冷冻车凭着和冷库签订的合同拉走了预订的冻肉,八百吨呀,十辆大冷冻车轮班作业,从上货到运输,直拉到晚上才拉完。
当日晚上,价格又上扬了零点四元,突破了三十三元的大关。官方平抑物价相关部门对此不能再坐视了,据行内权威人士指出,引起此次价格波动的原因主要在于饲料、兽药、场地、运输等环节费用的增长,同时也与我市gdp增长、市民收入提高,高档肉食消费需求强劲等因素息息相关……
铺天盖地的原因和市场分析此后充斥于电视、报刊、网络等媒体,唯独没有真相。
……
……
“这儿处理干净啊,昨天不是就让你们干了吗?还有毛边。”
“门口吧台直接用免漆板吧,赶着后天开张呢,再漆来不及了。”
“柜台的玻璃订好了吗?什么时候镶上……那赶紧点,磨蹭什么?”
“明天晚上要交不了工,扣钱呢啊,说到做到,别以为我跟你们开玩笑。”
解放路西侧和前西街交叉路口,一所装修的店面,宋思莹连发数条指令,把带工的小工头训得诺诺称是,已经够快了,主顾还是嫌慢,特别是这位女主顾更难伺候,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点偷奸耍滑的机会都不给。这不,巡查了一圈,墙角线上连漏了点空隙也给训斥了一顿,那小工头干脆亲自上阵,抄着工具糊着腻子。
吁声口哨轻响,几个工人回头时,一位锅盖头大男孩站在门口,那小工头挥手赶着:“去去,谁让你进来的,还没开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