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晃得雷大鹏眼晕了,不但眼晕,而且雷哥此时的脑袋也有点晕,说是干翻委员,可啥都没干,就搁自己家里把他爸的好几瓶好酒干了,看单勇喝得这么滋润,雷大鹏狐疑地问:“蛋哥,有谱没谱啊,连吃带喝我可请你们三天了啊,你不是骗吃骗喝吧?”
有点不确定,以前被挂了,不是妈提着东西送人,就是老爸乱打电话找人托关系,第一次靠自己解决问题,也不知道蛋哥靠不靠得住,请客倒不心疼,就是最后一个论文答辨过不过得去有点心虚。
看雷大鹏这么紧张,单勇却是无所谓地道着:“你紧张什么,咱们是先礼后兵,文武一起用,就不奏效,反正答辨委员会都要玩完,咱们不过,大家都不过了。”
“嗯,那倒是……静如处女、动如脱裤,对吧?”雷大鹏一想到这茬,乐了,听得单勇差点被红酒噎着。回头喊着司慕贤道着:“酸货,完了没有,磨叽死你呀?”
“完了,来了。”司慕贤应声着,从雷大鹏的卧室里出来了,拿着一摞纸张,哥仨坐到了阳台的矮几旁,抿着红酒、尝着果盘,这是最后敲定的时间到了,司慕贤打印的三人的论文,不过除了论文还有几样东西也打出来了,递给单勇,单勇一看是宋思莹传的东西,淡淡地说着:“不用给我看,就五个委员,忘不了。”
不过看样司慕贤多少还有点担心,抽了一张放茶几上道:“老大,你让他们详细怎么干我就不问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几点,这一位,田学山,副教授职称,四十二岁,这个人传说是咱们潞院的暴发户啊,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打印的照片的简历放下来了,是宋思莹的手笔,照片上一张肥嘟嘟的大脸盘,不像教授,倒像个大师傅,不过这大师傅可小觑不得,办了艺术班挂靠着潞院,专门招高中生考取艺术类合格证,此次答辨委员会是副主席。雷大鹏拿着简历一瞅,不屑地道:“就这堆肥肉,还没准压过多少花季少女呢,干翻***那是替天行道。”
司慕贤笑了笑,没多言,师德沦丧如此,有些已经是公开的腐败,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想说句不同的话都站不住脚。
单勇道着:“不用考虑他,看起来最难,不过我倒觉得他最容易。”
单勇挥挥手,不作考虑了,看样已经准备妥当,司慕贤和雷大鹏互看了眼,详细细节蛋哥没太多说,只说干这种人最容易,他身上毛病太多,两人知道蛋哥的水平,没多问。继续着。
“委员之二,郭启深,44岁,高级讲师,老婆是英语系,俩口都在咱们学校,蛋哥这位你也不陌生吧,挂过你的社会主义建设公共课,你和他吵过一架,人家让你补考重修各一回。”
司慕贤又递了一张,一个老帅哥的形象,也是答辨委员会的成员,单勇抬抬眼皮看了看,放下的酒杯,雷大鹏对这个倒蛮有兴趣,直问着:“哎蛋哥,那天你不是说给老郭制造点家庭矛盾让他们俩口子掐架,打得头破血流就来不了,到底咋干来着。”
“嘿嘿,这个,随后你问老包他们。”单勇没告诉这张漏嘴,却指着郭启深的照片道了句:“这个人有点拽过头了啊,和老婆一起开了个翻译服务社,用学校的资源给自己赚钱,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失道寡助,他要有事,身边就只剩下看笑话的人了。”
微微被刺下了,是被单勇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刺了下,连司慕贤也没想到有些事这么容易,比如查查别的隐私,有什么喜好、有什么弱点、有什么把柄之类的,宋思莹还真比一般人强,查了一大堆呢。又放了一张,解释说着:“这一位,梁锋川,38岁,也是高级讲师……”
“教咱们写作,妈妈的,挂过我,还是我爸送了一千块钱超市购物卡才让我过了。”
雷大鹏道,义愤填膺了,那哥俩笑了笑,敢情这就是雷大鹏门门都过的秘决所在,能把四年读下了,估计没少往老师那儿送,司慕贤却是拦着话头道着:“可这个老师没什么把柄,不像郭启深和田学山那么张扬,就个普通老师。”
“既然挂过大鹏,那就让大鹏有仇报仇,有冤伸冤,怎么样大鹏,让你爸再跑一趟,给他送点,我随后和他商量,这种明显属于委员会凑人头数的,当不了家,关键时候说句话就成。”单勇道,雷大鹏谑笑着点点头,敢情这一路他知道该怎么办,还就得意地不告诉司慕贤。
“拽什么呀,还不是老一套,先送礼后打脸。”司慕贤笑了笑,却是知道这两位哥哥肯定要下药,又递过一张来,这回可严肃了,直说着:
“康教授这里怎么办?51岁,独居,丧偶后一直未娶,为人有多古板你知道的,而且这人,连宋思莹也没查出他有什么毛病和爱好来,除了上课就是关在家里修订一本通假字典。是位老派的知识分子。”
这是个难题,雷大鹏咬咬嘴唇难为了,昨天三个人就去找这康教授了,可不料撞枪口上了,那康教授就没找啥理由,翻开点名表问问单勇和雷大鹏,你们一共上了我几节课?一句就把哥俩问傻眼了。然后就是“像你们这号人到社会上能干什么啊?”、“学校不会遵章守纪,出了校门那是要违法乱纪滴!”、“别以为走些歪门邪道能过得去,其他人那里行,我这里你们永远过不去!”……等等之类的话把哥仨教育了个狗血喷头,灰溜溜地从办公室走了。
不是不争不辨,而是实在没有那点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骨气,别的老师尚可,但遇上这种油盐不进的老顽固,怕就不好说了。
司慕贤和雷大鹏都征询地看着单勇,单勇抿了口红酒,慢条斯理地说:“这个,我安排给麻三洋了,也不用考虑他了。”
话很勉强,司慕贤有点担心了,不安地劝了句:“老大,别人吧我不介意,不过康教授,咱们不能太过份了。”
“放心吧,咱向来以德服人。是不是大鹏。”单勇笑着道,痞相很浓。
“对,揍这号人又没成就感,还得被兄弟们小看呢。”雷大鹏乐颠颠地,打小就了解单勇,一俟那表情出来,八成没问题了。
“那就剩下最难的了……”
司慕贤把最后一个简历放到了桌上,上面赫然是宋诚扬教授的照片和名字。更严肃地看着两位品行不端的哥哥。
这个人名一出现,连雷大鹏也下意识地闭嘴了,宋教授的德高望重那是有口皆碑的,就即便最不齿老师行径的单勇和雷大鹏,对这位也说不出一句诽谤的话来,满满的一纸简历,都是宋思莹通过非正当渠道从学校档案里淘出来的,单勇拿起来粗粗看着,这是个从解放前走过来的人物,年纪和哥仨的年龄加起来差不多,光从教算到现在就半个世纪了,对老头的课哥仨都记忆犹新,一位很慈详的老人,最喜欢讲的是《红楼梦》和《三国》,从来不谈及国事,是个彻头彻尾的学者类人物,那课连雷大鹏也爱听。当然,最让人震憾还是老头一古脑捐出藏书的壮举,许多珍本轰动全省教育界和文化界了。
像这样一位无欲无求的人,不管你怎么不理解,心底里总含着一份景仰甚至敬畏,单勇讷言时,司慕贤提醒着:“老大,我没有佩服过什么人,在生活中,你算一个;不过在理想上,我偶像是宋教授,你们可以笑话我酸也好,愚也好,我不会改变看法的,也不会同意你们对他怎么样的,别说干什么,恶作剧也不行。”
分歧,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这风烛残年的总经不起一惊一乍吧?雷大鹏难为地看了看单勇,答辨委员会就剩这一位没办法了,而恰恰这一位还是主事的,讨论了两天还是没有定论,想了若干种办法愣是对这个人毫无办法,单勇放下杯子,看着司慕贤道:“你坚持我不反对,不过你坚持认为,你的论文应该过去吗?”
“那当然,我写了一年多,就改我都记不清多少次了。”司慕贤道,这确实是费了心血的。
“那好,这个人我们三个对付,不是让咱们交论文吗,好啊,原封不动,交上去,交给答辨委员会主席,既然他自诩清高正直,那咱们就和他据理力争,凭什么挂住咱们?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或者也是屈于学校某些人授意,那就别怪我撕下他的清高嘴脸了……现在很明白,要仅仅是论文的问题,大不了咱们再抄一篇也能过,不过要不是论文的问题,那咱们就怎么写也不会过,所以,咱们把这个难题给他放回去,他是主席,他总不应该不知道真相吧?”单勇道,两天想清楚了其中的枝节,却是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