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峰没吭声,见季棠棠身上穿着短袖裙子的,忍不住皱眉头:“也不知道找件厚衣服给她盖上。”
神棍争辩:“鬼连咬都不怕,肯定也不怕冻的。”
这一争辩提醒了岳峰,他转过季棠棠被咬的胳膊看了看,忍不住骂神棍:“你长了副狗牙是吗,把人咬成这样,她醒了之后能放过你吗?还不找点酒精给人擦擦!”
神棍嘟嘟嚷嚷地起身准备去翻找酒精,还没走两步,又被岳峰给拽住了:“我问你,人被鬼上了身,怎么把鬼给赶走?”
神棍瞪大眼睛:“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被上过!”
说完,可能觉得“被上过”这三个字有不好的歧义,于是强调:“我的意思是没被鬼上过。”
说完,又想了想,再次强调:“我的意思是没被鬼上过身。”
岳峰冷笑:“你见天跟人吹说你为了寻访灵异事件,在江湖上漂了一二十年了,这么多年,吃的都是干饭是吗?连个法子都找不到?”
他的话说的不好听,但正击神棍的软肋上去了:想想也是啊,和老毛子他们相比,自己是专业人物啊,这个时候自己不出面,更待何时?
于是改了口:“法子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不记得,得回去翻翻笔记……还有啊,记录归记录,但那些法子我没用过,不知道灵不灵,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岳峰沉默了一下:“死马当活马医吧,老让雁子姐这么折腾,棠棠比死也好不了多少。我出去一趟,毛哥你好好照顾她,如果她醒了,不管她表现的正常不正常,都别给她松绑,等我回来再说。”
岳峰和神棍一起下楼,夏城门外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闵子华带着两个伙计正在收拾东西,公安已经走了,叶连成手臂上缠着纱布,沉默地坐在沙发里,看到岳峰下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岳峰不好无视他,只好找话说:“公安已经走了?没什么事吧?”
叶连成答非所问:“岳峰,楼上的女孩,是小夏吗?”
岳峰淡淡回了一句:“我不认识小夏,楼上的女孩叫季棠棠,你想问什么,等她醒了再问吧。”
叶连成哦了一声,又慢慢坐回沙发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给听进去。
出了夏城,神棍回风月去翻查自己的宝贝笔记,岳峰看看天色快黑了,一并回风月先拿了户外手电,然后直接上山,去之前去过的那间破房子里拿季棠棠的东西。
七折八绕地找到那间房子,天已经全黑了,岳峰打着手电进去,屋里还是他们走时的模样,岳峰叹了口气,走到垫子边上,捡起那张他没来得及看的剪报。
海城除夕夜恶性入室杀人案件。
岳峰大略看过,时间是4年以前,大意是除夕夜竟发人间惨剧,凶手惨绝人寰,入室残害一家三口,事后更制造煤气爆炸试图毁尸灭迹云云,受害者为一对夫妇及他们寒假回家过年的女儿,尚有半个学期大学毕业。
受害者姓名用的是化名,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关键是,如果这事跟季棠棠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这么珍重地把这张剪报给收着呢?
岳峰想了想,又把那个铁盒子里的东西通通倒在垫子上,各种各样的票据,汽车票、火车票、机票,地点跨度几乎遍及全国,看来季棠棠有收集车票的习惯,里头还夹杂着几张照片,岳峰捡起了细看,第一张应该是全家福,扎着马尾辫的季棠棠笑的特别灿烂,一左一右搂着自己的父母,一如任何一个家庭的掌珠或者小公主。
仔细看样貌,季棠棠随母亲多些,但眉宇间的硬朗和桀骜显然来自父亲季棠棠的母亲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美丽,这一点在季棠棠身上很难找到。
第二张……
岳峰沉默地看着第二张,电筒的光柱久久停在人像之上。
第二张是季棠棠和叶连成。
同样是稍显稚气的脸庞,地点是黄山还是泰山?总之是某个名山就对了,他们站在山巅,身后是云海,摆的是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姿势。
于是,很多东西都可以联系起来了。
叶连成有一个初恋女朋友,叫盛夏。
4年前,盛夏家里出现变故,全家都遭遇了不幸。
珍藏的剪报和与叶连成的合影都足以说明,季棠棠就是盛夏。
在夏城,叶连成问他:“楼上的女孩,是小夏吗?”
当时他不能回答,现在,他可以了。
岳峰慢慢推下了手电筒的开关,屋子里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岳峰点着了一支烟,猩红色的烟头,有时亮些,有时暗些,袅袅的烟雾慢慢升起,将视线搅得更加模糊。
一个疑惑得解,带来的是更多的疑问。
盛夏没有死,为什么当时的新闻报道和公安调查都众口一词地表示“全家遭遇不幸”,是谁遮掩了真相?
盛夏作为幸存者,为什么这么反常的选择了沉默以及和自己所有的朋友,包括男朋友叶连成断绝了一切关系?而且在后续4年的时间里,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她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在躲避什么?
季棠棠在尕奈和风月都入住过,她的身份证件没有任何问题,在户籍制度如此严密的环境中,她是如何做到把身份如此自由地转换的?算起来,四年前她刚20岁出头,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没有别人的帮助,是不可能办到这一点的。
在尕奈,她明明中枪,后续却完好无恙的出现在古城,她在尕奈到底有没有杀人?这一次,她那么诡异地被鬼上身,口口声声说什么是自己“招来的”,她到底是做什么的?
……
很多问题,想的岳峰太阳穴突突的疼,他揉了揉额角,伸手去捞季棠棠竖在一边的背包,包太重了,直接倒了下来,里头胡乱塞的东西倒了整个垫子都是,这个时候岳峰的眼睛已经稍微适应了黑暗了,窗外透进来淡淡的月光,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近前的一串风铃。
岳峰心里一动,他突然想到,神棍曾经讲过一个关于风铃的故事,那时候他听的漫不经心,那个故事讲的是什么来着?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把那串风铃给拿了起来,撞柱互相撞击,但奇怪的,没有听到预期的铃声。
岳峰发觉不对劲了,他愣了一下,使劲把手中的风铃又摇了摇。
还是没有声音,竟有点类似于月黑风高夜,马摘铃,人衔枚的感觉了。
岳峰纳闷极了,正想揿开手电筒看个究竟,屋子外头忽然就传来了脚步声,声音不重,步子很碎,那人在窗子外头停下,窈窕的侧影映在窗上,看起来是个女人。
岳峰心中咯噔一声:难道是棠棠又跑出来了?
正想起身出去,外头发声音了,断断续续的,像是正在打手机:“我到了……不是……山腰,以前见过的废房子那里,那好找,你哪?”
岳峰忽然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通话还在继续:“我不能回去……听说公安找上门几次了,不是说今晚走吗,跑到山里来干什么,怪瘆人的……”
岳峰全身的血忽然一下子就涌到了脑子里。
是阿甜的声音!
52第②②章
意识到外头是阿甜之后,岳峰的脑袋轰轰的,像是有一把火从喉头直烧到脑子里,他咬着牙站起来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