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棠哭的都发不出声音了,她伸手就去掐秦守业的脖子,秦守业咳嗽着发出不连贯的笑,他的脸跟季棠棠的脸离着不足一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面目狰狞:“怪谁?这要怪谁?如果你早一点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如果当时在敦煌抓到你,我用得着动叶连成吗?我会断一条腿吗?我有必要对付岳峰吗?”
季棠棠一直在抖,身子抖,说话也抖,她简直不敢相信秦守业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我为什么不逃?我想活着也有错吗?你们都活着,凭什么让我去死?你害了这么多人,反而怪我活的太久了吗?”
秦守业冷笑:“难道我说错了,你这样的人天生克星,克的都是自己的爱人亲人,你看看你身边还剩下谁,你爸爸是一心要你死的,你妈妈死了,叶连成死了,岳峰也死了,你沾上谁谁就没好下场,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真是不如从来就没被生出来!”
如果没有你……
你看看你身边还剩下谁……
你站上谁谁就没好下场……
你真是不如从来就没被生出来!
季棠棠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然后一根接着一根,蹭蹭蹭地断,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的不想再看到,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就想让他死,死的一块骨头一撮灰也不剩。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径直就过去拧煤气罐的转手,拧了一个又一个,心里对自己说:
这是为妈妈的……
这是为阿成的……
这是为岳峰的……
这是为自己的……
入室抢劫、试图杀人、足以致爆的煤气罐子以及政法委书记的身份,每一个组成元素都不容小觑,110两个出警的公安不敢自作主张,一个电话拨回局里,后头的增援半个小时以内都赶到了,紧急疏散周围住户的同时在屋子的各个较远方位安排人手,办案人员撤到相对安全距离,有两个人一直在向苗苗和姚兰问情况,这一头则紧张的部署方案:喇叭喊话、谈判专家、实在不行估计得来硬的,但是能不动枪子儿最好,屋里头有煤气罐子,据说不止一个,万一连环爆炸,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急躁、紧张、忐忑,向苗苗问话的那个警察松了松领口,无意间再一次看向秦守业的那栋房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强烈地预感到屋子周围的空气在发生迅速的密度改变,这变化几乎能用肉眼看到,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形。
没时间多想了,他大吼一声:“都趴下!”
他张开双臂,及时地把苗苗和姚兰推倒在地,巨大的爆炸声让他鼓膜急速收缩,眼前一阵接一阵的黑、白、白、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四面铺开的热浪从身体上方席卷而过,似乎连头发都燎焦了一片……
分不清到底是响了几声,足足五分钟之后,地上趴着的人才撑着手,吐着嘴里的灰,三三两两地站起来。
那幢别墅已经不复存在了,屋顶掀飞了,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临近住户的玻璃全碎,墙体有不同程度的裂缝,远处的树诡异地向着四围倾倒,浓黑的烟不断地上涌四散……
身后响起苗苗撕心裂肺地哭喊声:“爸爸……”
那个警察浑身一震,下意识反应,及时抱住了向事发地点冲去的苗苗,大声劝阻她:“姑娘,冷静!可能还有危险,冷静……”
秦守业家外围最近的一条街都是上铺,早上11点之前,这里算是被大大小小的早餐摊点占据,不少人都在这喝碗粥、吃个包子、摊个煎饼什么的。
爆炸发生的时候,街上的食客不少,大家蜂拥到街口你推我搡地朝爆炸地点张望,各种各样的猜测不绝于耳。
“是炸弹吗?这是炸弹吧?”
“普通人哪能随便有炸弹,是煤气爆炸吧?”
“看这烟,死人了没啊,得死不少人啊。”
“那小区不便宜啊,有钱人吧……”
人群中,有个拿着煎饼的妇女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又挤了出来,大声叫:“囡囡,囡囡!”
她带着女儿出来买早点的,爆炸一起,只顾着看热闹,居然忘记把女儿带上了,看到一半想起最近很是猖狂的人贩子犯案,不觉头皮发麻,赶紧匆匆又找了出来。
幸好女儿还在,啃着一根油条,出神地抬头看远处扬起的黑烟。
那个妇女松了一口气,掏出纸巾把女儿满是油渍的嘴角擦了擦:“囡囡,跟妈妈回家了。”
囡囡不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黑烟腾起的方向:“妈妈,你看像不像蝴蝶啊?”
那妇女愣了一下,这才发觉从囡囡的角度看过去,滚滚的黑烟是分成两股的,两面散开的形状,像极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
【黑蝶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了,儿童节快乐。
129番外2
再过两个月,尤思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晚上痛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开始还能咬着牙忍,忍过去了床单上一层水汗,后来痛的受不了,整个身体都在抽,只能拽着身底下的床单往嘴里咬,早上起来,偷偷把床单调个向,窟窿藏到另一头,或者叠好的被子挪到中间压住,假装着从来没有这回事。
到了后来,再也装不了,因为痛的无法忍受,往往都是在睡梦时,身体像被掼死在砧板上的鱼一样猛的一抽,钻心的疼痛从蝴蝶斑向四面八方延伸,极度的痛苦中,尤思常常会有恍惚的幻觉:她觉得背后的那块蝴蝶斑,像是一口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油井,每逢发作的时候,就有无数密密麻麻张着钳子的食人蚁井喷一样涌出来,争先恐后撕她的肉,吸她的血,她痛的撕心裂肺的大叫,从床上滚到地上,拿头去撞任何能撞到的东西,然后总有一个瞬间,忽然一头撞到岳峰的怀里。
每次熬过去,她都不觉得自己还活着,她觉得自己能平静的看到那**蚂蚁黑压压有秩序的褪去,慢慢露出一副白森森被啃噬的干干净净的骨架。
岳峰摸摸她的头,说:“思思,好好休息。”
尤思从来不回答,她木然的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那盏细伶伶虬枝的吊灯,岳峰的别墅装修的很好,每件物品的选择都精致质感,看得出是女人手笔,她问起过,岳峰说是洁瑜一手操办的。
有一次,吩咐她好好休息之后,岳峰起身想走,尤思口渴,她伸手拉岳峰的衣服,想让他帮忙倒杯水,拉的时候,方向不对,袖子扯开,她看到岳峰的手臂上一道道的血道子,都是被她给抓的。
尤思愣住了,岳峰起身给她倒水,水来了,她捧着杯子不喝,岳峰以为是水烫,拿过来帮她吹,尤思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岳峰,我觉得我爱上你了。”
岳峰笑了笑,把杯子递回给她:“你不是真爱上我了,你觉得而已,其实你是感激我。”
尤思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之后,她给岳峰道歉:“对不起啊岳峰,我不该说那种话的,棠棠知道了,会打我的。”
岳峰说:“棠棠不会的。”
但是过了一会之后,他仔细想了想,忽然又冒了句:“真没准,我吃不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