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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间事(54)

作者:尾鱼

就好像沙特人来找她的时候,最初是赛德和亚努斯唱双簧,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搭一带。

她一直抽烟,漫不经心拈灭烟头。

然后说:“不好意思,你们说什么?两个人一起说话太乱,我听不清。你们挑一个说话管用的人,再给我重复一遍。”

赛德的脸刹那间涨的通红,亚努斯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愠怒。

但她无所谓。

跟那些谈钱即可的人,何必谈交情?更何况,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中止“交情”这种社会关系的编织了。

她低头看卫来:“你洗吗?”

卫来撑着手臂站起来:“洗啊。”

做了个撑拉之后,三两下拆了帐篷。

“你不进帐篷里洗?”

卫来回答:“男人洗澡要那么麻烦吗?”

——

岑今上了车,尽量压低身子,借着车门的遮掩换衣服,偶尔瞥两眼卫来洗澡。

哪有洗的那么糙的?

他只穿了条短裤,像洗椰枣,塑料袋里兜了点水,拎起来,头探进去一通乱晃。

然后抹了点洗发水,搓出沫,塑料袋又拎起来,头再次探进去,又一通乱晃。

再过遍水,完事。

身上更简单,毛巾掸一遍沙,再浸水擦一遍,结束。

看着看着,觉得他像个小孩儿,要人管,管他穿衣、吃饭、睡觉、洗澡、叠被、铺床。

有人管过他这些吗?

起身时,无意间带到他的行李包,翻跌出一个袖珍记事本。

是拿来记账的吗?

她捡起来看,崭新,略一翻,页页空白,只第一页有字。

有点奇怪……

手里忽然一空。

抬头看,卫来手里攥着那个记事本,问的很不客气:“怎么翻人隐私呢?”

岑今说:“那叫隐私吗,就几个字,都没写什么。”

卫来一手拎过自己的行李包,把记事本塞到最里头,像是防她再拿,顺手从里头抽了件黑t,撑开了往身上套。

岑今又是纳闷又是好奇,她胳膊抵住窗框,托着腮看他。

“你养瓢虫?”

记事本的第一页写:瓢虫生活观察日记。

卫来动作停了一下,脸埋在套进一半的黑t里,含糊嗯了一声。

“怎么会养那种……虫子?”

那种虫子,小不丁丁,有细细触手,想想都不舒服。

卫来一个用力,黑t一拉到底,绷住全身:“个人兴趣爱好。”

他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关车门。

温度适宜,车灯全开,该上路了。

“好养吗?”

“不大好养,要耐心。”

车子发动了。

“养瓢虫到底有什么乐趣?”

他养只熊她都不会这么想不通。

卫来说:“瓢虫呢,一开始看可能会讨厌,觉得一身毛病。”

“但是相处久了之后吧,发现还挺……讨人喜欢,就一直养着了。”

第25章

夜晚的沙漠,可见度并不差,银色的月光镀着每一处沙丘起伏,还有沙漠线被碾过无数次的车辙印。

有卫星电话的gps经纬定位,卫来并不担心迷失方向,而没有指定的汇合地点,更让他感觉轻松:大方向不变就好,也许日出的时候,就能看到海岸。

越夜越静。

经过游牧民的帐篷,车灯扫过无数或惊起或趴睡的羊。

经过淘金者的营地,有人茫然地从帐篷里探看,帐篷边散着空罐头和水烟壶。

经过补给的小镇,没有灯光,没有人声,低矮的房子像随意搭建的积木,车子在空空的街道上急速穿过,后头惊起几十米的沙尘,又伴着车声的远遁落出一条新的辙痕。

这样的沙漠,几近温柔。

卫来觉得,这足可列入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刻和场景之一。

没法准备、没有预期、踉跄撞上,温柔到只能拥抱,舍不得推开。

岑今低声说:“这路要是永远走不到头就好了。”

卫来看了她一眼:“说这话时,能考虑一下司机的感受吗?永远走不到头,你是想累死我?”

岑今笑。

“我帮你开一段?”

卫来摇头:“别抢我活,你时不时跟我说个话就行,省得我犯困。”

她今晚表现不错,没有倒头就睡。

岑今说:“我现在很想吃东西。”

“林永福的手艺很好,我第一次吃他做的菜,是糖醋咕噜肉,肉块外面裹了一层薄的糖醋芡,很脆,酸里带着甜,又有一点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