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金发的年轻女人经过,甚至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也算是为国扬威吧,尽管两人的国籍都一言难尽。
等的无聊,岑今过去跟他说话:“就这么干等,能等到机票?”
卫来看她:“你很少玩这种接头吧?”
他给她解释:“让你等,你就在这等,麋鹿会安排的合情合理,交递自然,不引人注意。做我们这行的,很多细节,外人未必看得出门道……”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嚷嚷:“圣诞树?圣诞树?谁叫圣诞树?”
卫来觉得……生活真特么艰辛啊。
岑今看他。
卫来希望她别说话。
知情识趣的就别说话,给人留点面子是一种美德。
那人大踏步上来:“圣诞树?”
是个机场杂工,穿工装,提放拖把的工桶,五大三粗,头发支楞着,人也像二愣子。
“说是黑头发男人,叫圣诞树,身边还带个女的,是你吗?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然后一巴掌把一个信封拍进他怀里:“你的票。”
提桶走的时候,嘴里嘟嘟嚷嚷,好像是说他“傻”,“叫半天都不答应”,“呆子”。
卫来尽量不看岑今,面色镇定,抽出机票查验。
岑今还在看他。
卫来希望她别说话。
事与愿违。
“安排的‘合情合理’,就是吼啊?”
当然不是,你可以把烧人衣服说成“了断”,我也可以把麋鹿的安排说成是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
“那走吧。”
她没给他再说的机会,转身向候机楼里走,进门的刹那,右臂高高扬起,手指向内招了招。
像召唤、引领,还像骑在猪上,振臂一呼……
卫来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损人损的无声无息,春风化雨。
他把肩上的包带上挪,心情愉悦地跟上去。
不对,他忽然停了一下。
振臂一呼,骑的是猪,引领的好像……也是吧?
——
安检和通关都顺利,唯一让卫来有微词的是机票:红眼航班。
不过转念一想,要飞近20个小时,总会有一段是夜航,再说了,沙特人够大方,出的票座是头等舱。
唯一剩下的,就是等登机了。
做保镖的,最难熬就是陪等,你又不能总跟客户聊天——人家会嫌你烦。
再说了,岑今也不跟他聊天,她自己有消遣,画纸和笔拿出来,勾勾描描,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卫来一心两用,观察四周,也看她画画。
没什么危险,也许一切都如他所料,威胁岑今的只是变态的跟踪者。
她打的线稿,渐出轮廓,似乎是一所小学校,有操场,旗杆,杆顶有旗。
操场上三五成群的人,生火做饭,烟气升到半天,和阴云接在了一起。
学校的铁门后,堵着床、课桌、石头、还有卡车。
正看得有趣,忽然有笑声,混着行李箱滑轮的滚音,还有听不懂的语言,从头等舱候机室的门口经过。
卫来觉得很正常,国际机场,南腔北调。
但岑今的笔忽然顿了一下:她用的铅笔,笔势流畅,骤然一顿,那一处的墨痕深过周围,尤其显眼。
卫来不动声色,目光掠向刚刚经过的乘客。
是一大家,有小孩,也有大人,厚外套下露出长袍的边角,颜色鲜艳,其中有个小姑娘,结一头小脏辫,辫尾绑着彩色珠子,脑袋晃起来哗啦响。
卫来收回目光:“航班是往喀土穆去的,机上应该不少非洲乘客。”
岑今没说话,过了会,她继续画画。
只是不管再怎么勾勒,画面多么精细,那个铅笔的顿痕,始终都在。
第16章
捱过了广播、登机、人声嘈杂、飞行提示、起飞、机身平稳,为了不打扰乘客休息,舱内终于熄灯。
灯灭的刹那,卫来长长吁了口气,觉得世界这才开始清静。
他打开机窗遮挡板,窗外并不漆黑一团,相反的,是有些透亮的墨蓝色,有云,像被撕扯的稀薄的棉絮。
飞机也像是船,漂在另一种“海”里。
他耐心等了一会,眼睛适应了舱内的半明半暗,岑今睡着了,呼吸轻浅,她是雇主,付钱的人,有理由睡的四平八稳。
但保镖不行,有例行程序要做。
他解开安全扣,起身。
登机的时候,卫来观察过大部分的乘客,基本确认没问题,不过保险起见,还得再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