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回头,刹那间地动山摇。
……
不是地动山摇,是埃琳在晃他,天亮了,不远处一张桌子的烟灰缸里,还有垂死的烟气一丝一缕,埃琳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正执拗地一下下闪着绿光。
卫来睡眼惺忪,打着呵欠接起。
“喂?”
“卫!你通过了!他们选了你!”
“什么?”
他坐起身,伸手去捏眉心,人在刚醒的时候,现实和梦境一样虚无,埃琳倒腾咖啡机去了,机器嗡嗡的转旋声传来。
“我说的是沙特人,他们打电话通知我了,最终定的是你。”
卫来想起来了,眼前掠过岑今被海风掀起的裙角:她在船头画什么?
“沙特人不可能选我。”
“是的,我听说沙特人不同意,但岑小姐不理会。卫,我想这就像结婚,父母再怎么反对,和你睡一张床的是那个女人,她决定一切。”
特么的这是什么狗屁比喻?
麋鹿报了一个他很难拒绝的价格,然后试探的:“卫,你会接单吗?如果你不想接,我会回绝的。”
其实他喉底压着一万句:求你了,答应下来,说你愿意!
卫来顿了一会。
她不是说,保镖顶个屁用吗?
但是在那之后,她喊住他,说了一些话,说话的时候,她站在那里,像一幅黑白分明的画。
埃琳走过来,放下一杯打好的咖啡,他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
说:“我有条件。”
麋鹿几乎是屏住呼吸听他讲。
“我只尽保镖的职责,不是她听差,她对我客气,我也客气。她要是无礼,也别怪我给她难看。”
麋鹿说:“那是当然的,又不是奴隶社会。她出了钱,你出了力,等价交换,她要尊重你的付出,你要尊重她的钱,这是规矩。”
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但麋鹿不挂,清了清嗓子之后斟酌词句:“岑小姐还提了个要求……”
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说,这段日子里,希望你每天……都写一些……对她的看法……”
卫来花了好一会儿去消化这句话。
他不生气,但觉得滑稽:“岑小姐觉得去跟索马里海盗谈判特别有历史意义的话,可以找个纪录片团队跟拍,或者找个传记作家一路陪同。我想,这应该不是保镖的份内事吧?”
“没那么复杂!卫,我确认过了,一句话都可以,比如:她很烦,她的妆不好看,我和她合不来。”
这也行?
麋鹿絮絮叨叨:“一句话嘛,很容易。想不想写长都随便你,卫,事实上,保镖跟超模一样,都是青春饭,你也应该考虑以后的转型,说不定你经由这次,发现自己其实很有写作天赋……”
代理人麋鹿,永远这么激情蓬勃,随时随地给人点燃梦想。
挂了电话,埃琳过来收咖啡杯,好奇地问:“这次的客户是什么人?”
卫来说:“好像是只瓢虫。”
“哈?”
“要写瓢虫生活观察日记。”
埃琳居然一下子就接受了,还反过来劝他。
“有钱人是这样的,如果我有钱,我也会雇你保护我的水母,能写日记最好,我也想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它们都干了些什么。”
能干些什么呢?那么小的水母缸,一成不变的摆放位置。
卫来看向缸中浮游的那两只呈半透明状的海月水母。
不过也说不定,也许它俩正在讨论:出去之后,怎么去亚丁湾劫艘船来玩。
——
当天稍晚一点,麋鹿带卫来去跟白袍签约。
白袍住市内的坎拉普豪华酒店,那是幢19世纪的东欧风格建筑,设施、配备、安保均属一流,但偏偏就在这里出了差错。
两位白袍外出用餐归来,惊讶的发现房门半开,推门进去,满室狼藉。
失窃了。
卫来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年轻的白袍赛德正大声向客房负责人呵斥着什么,警察还在来的路上,老成些的那个白袍叫亚努斯,皱着眉头站在房间中央,似乎想收拾,又怕破坏了现场。
麋鹿展现对合作方的关心:“亚努斯先生,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一些钱,两千多欧,零用的。房间里没放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头,客房负责人额上渗出细汗,一直向赛德道歉:“我们也很惊讶,有人破译了客房门禁系统,避开了报警器和监控……万幸没有大的损失,酒店会尽一切努力配合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