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先在屋里切好弄完,待会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就行。”
看来今天能吃上一顿中式的、有点难吃的大餐。
卫来躺在床上,笑着看她有模有样地削土豆、切青椒,切完青椒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顺手抹了下眼眉。
卫来说:“别……”
提醒得迟了,她辣地跺脚,流眼泪,卫来笑得牵动伤口,只好吸着气憋住。
卫星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卫来接起来。
居然是麋鹿。
口气很紧张,前所未有,说的话也怪:“卫,那个岑小姐,在你身边吗?如果在,你就嗯一声,然后我说你听。”
卫来嗯了一声。
他心头逐渐升起不祥的意味。
麋鹿说:“听我说,可可树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商量了之后,决定由我来说——卫,不管那个岑小姐给了你多少钱,不管后来你们有没有再签保镖合约,钱退给她,马上离开,你不能保护她。”
卫来问:“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岑今,她在切西红柿,一刀一刀,很认真,西红柿的汁液混着青黄色的种粒,流淌到砧板上。
麋鹿说:“你能不能先离开,然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不能。”
岑今奇怪地抬头看他,卫来微笑,朝她眨了下眼睛。
麋鹿说:“那好……卫,你听说过犹太复仇者吗?”
卫来的心慢慢沉下去,很久才又嗯了一声。
二战之后,由于局势太混乱,除了主要的一些战犯外,大量战犯混在难民中外逃,盟军也无法一一追缉,有一些犹太人誓要纳粹血债血偿,提出“不放过任何一个纳粹战犯”的口号。
他们自行成立了复仇组织,这一组织就是后来以色列特工摩萨德的前身,他们的搜索追缉范围是全世界,二战结束三十多年后,足迹还远至南美。
这些人,被统称为犹太复仇者。
“卡隆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当时卡西族的解放阵线打了回去,国际形势有变,很多战犯见势不妙,纷纷外逃,据说最大的一个逃亡目的地就是欧洲。四月之殇,死了二十多万人,但抓到的战犯里,量刑最重的,才判了二十年。”
“有些愤怒的卡西人,成立了一个组织,名称是‘上帝之手’,标志是一个圆,里头有一只攥起的手,寓意是:大能之手不会姑息任何一个魔鬼。”
“你还记不记得岑小姐曾经牵涉进一桩谋杀案,死的那个是个法国富商?我查了,那个人叫热雷米,六年前,他也在卡隆,是岑小姐的同事,他们一起建立了保护区。”
“卫,那个保护区有问题,上帝之手在清算这些人,这位岑小姐,其实是战犯。”
卫来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说:“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
回答他的,反而是岑今。
她指着砧板上切好的西红柿,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是烧汤呢,还是炒着吃?”
第52章
岑今拾掇完的时候,卫来也挂掉了电话。
他脸色不大好。
岑今很担心:“是不是伤口疼?有不良反应吗?有任何不舒服,你要跟我讲。”
卫来说:“这屋子里太闷。”
闷吗?岑今回头看了一眼大敞的门。
是真的闷,还是这通电话让他……闷?
她犹豫了一下:“电话是谁打的?”
“麋鹿,说了些后头的安排,我没什么兴趣。”
他撑住手臂从床上坐起来,岑今赶紧过去扶他,卫来笑:“没事,伤在肩膀,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动。”
他走到门边,站定。
伤口不是不疼,是很疼,但他觉得还不够——更疼点就好了,这样他就没精力去想那些突然杀出来的糟心事了。
目光落到墙侧架的、通往屋顶的木梯,原来这间客房顶上,也有露台。
他说:“我上去坐坐。”
岑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卫来,你身上有伤……”
卫来总能找到理由说服她:“屋子里真的太闷,上去了,视野好,空气好点,也舒服点。再说了,站得高看得远,我带枪上去,也算是个哨岗不是吗?万一有情况,还能有个准备。”
木梯子窄,岑今回屋给他取伞,张开了出来时,他没等她,也没交代,已经上去了。
岑今原地站了会,回屋去把切好的菜式一样样装回箩筐,拎起来的时候觉得好沉,坠得手腕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