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笑:“人都不喜欢讨论那些讨厌和避讳的事,但这不代表它们不发生。卫来,我知道你听过我和白袍在温室里的谈话,我有些想法至今还是没变。”
“我不知道是谁想杀我,但我很清楚,再强的保镖陪着,流弹也可以要我的命——或许有一天,我正笑着跟你讲话,一颗子弹就会在我脑子里炸开。”
“又或许,海上的那种爆炸会再次发生,对方会加派人手,情形会更凶险……”
她压低声音:“我们要约定好:如果再次发生,如果你自己都身陷险境,卫来,请你不要拼命去保护我。”
卫来沉默了很久,笑起来。
说:“怎么可能,我是你保镖啊。”
“我跟你走,不当你是我保镖,我当你是我爱人。”
“爱人比客户重要的多,当我是爱人,不是更应该为你拼命吗?”
岑今低声说:“你不懂,就好像那次传看照片一样……你要是因为我死了,比我自己死,更让我难受。”
卫来哗啦一声掀开遮挡的地图。
岑今微微闭上眼睛。
没有温度的亮光照过来,照样刺眼。
卫来说:“岑小姐,你要是这么悲观,我可就不高兴了。我还在想着以后怎么过日子,你尽在这说些要死要活的话,扫不扫兴?”
岑今笑:“就知道你不喜欢听……只是做个约定啊,未必发生。”
“这么喜欢约定?那行,来,做。”
他伸出手,其它手指内屈,只留小手指拉勾用:“手指,来。”
岑今笑,有样学样,小手指轻轻勾住他的。
卫来说:“我们约定,首先,这位岑小姐,如果想嫁人,我活着的时候,只能嫁我,严禁考虑医生、律师、教授。我死了的话,你随意——漂亮姑娘,追求的人一定大把,不用为我守寡,不人道。”
岑今眼圈泛红,努力维持笑容。
“第二,如果其中任何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绝对不能死。要好好生活,吃好穿好睡好,要好好想念对方、纪念日送花、每年扫墓。可以适当流泪排解情绪,但一次不能超过十分钟,不然伤身。”
岑今埋头进他胸膛,吸着鼻子点头。
“第三,从现在开始,不说丧气话,不被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买衣服买鞋买口红,游山地游公园看埃狼,白天补妆,晚上亲热,这是我要特别强调的,嗯?”
岑今噗地笑出来。
卫来也笑,顿了顿柔声说:“答应的话,盖章吧。”
他勾紧她小手指,大拇指与她指腹相抵,然后低头,轻轻吻在她手面上。
真奇怪,从前他觉得,上了床是男女关系告一段落。
麋鹿和伊芙关系确定之后,他和可可树轮流在边上鼓噪:“行啦,到手了,了却一桩心事,把她放边上凉一凉吧——现在可以陪兄弟打牌、喝酒、泡夜场了吧。”
现在发现,不是告一段落,只是刚刚开始——怎么会是了却一桩心事呢,她会藤生蔓结,长成他一辈子的牵挂。
……
车子顺着泥泞的土路,歪歪扭扭开离海岸。
路上居然看到路牌。
路过一棵树,枝桠上挂了幅画,风把画幅吹得动摇西荡,偶尔晃向这头,卫来看得分明,上头画了块肥皂。
这什么风俗?
岑今说:“广告,没处贴,他们会往树上挂。”
好孤独的广告。
车进科姆克小镇,运气很好,赶上一周一次的集市,其实这集市规模不大——从头走到尾五十米都不到,两边各类摊头,卖鸡、棕榈油、肥皂、编织的鞋帽,还有衣服。
卖衣服的是个小窝棚,一根绳拉出十来件色彩缤纷的廉价长裙,不过聊胜于无,岑今下去翻拣,卫来车子停在外围,笑着看她。
有个当地女人过来兜售小商品,手臂上挂几十串金灿灿的饰物,坠子做成贝壳形状,粗看不错,细细端详就知道做工蹩脚低劣,卫来摇头,那女人着急,语言又不通,急地掰开小贝壳给他看。
原来小贝壳里有红色的油膏,卫来还是不明白,女人索性手指头抹上一点,往嘴唇上送。
这是当地人自制的口红,用的天然染料和混合油膏,卫来起了兴致,掰了几个看,大概是技术不过关,没色号之分,颜色都一样。
他买了一个,链子在手背上绕足了两圈。
有只鸡咯咯地乱跑,杀鸡的操刀在后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