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没能等到,也不是没有做过关于丁碛的梦,但梦里,丁碛始终疏离,一如生前。
再后来,井袖也释然了。
什么都比不过认真、踏实、尽量幸福地继续生活吧。
丁碛不是她的归处,但他确实曾经推舟拥水,渡了她一程。
她该活得更好些,也只有选择去活得更好些,才不负这一渡。gd1806102:
===第130章 易飒===
丁玉蝶一直没能联系上易飒, 估计她是又去了什么信号不通的地方,不过他挺淡定的:早得出经验来了, 打不通就隔几天再试,反正她的位置很飘忽,飘着飘着,信号就来了。
果然, 半个月之后,终于接通了,两地有时差, 这边天已经黑了,她那头还是傍晚,夕阳的红光洒了一地。
从画面上看, 易飒有点不修边幅,文艺点叫无心梳妆,盘腿坐在吊床上晃悠着,怀里还抱了半个西瓜。
她头也不抬, 正拿勺子去舀瓜瓤:“有话就说。”
丁玉蝶说:“你在哪呢”
易飒把一大块瓜送进嘴里, 拿起手机,四面转了一圈, 给他看周围环境, 口齿不清地作答:“我不是给老挝的渔民投资过渔网,帮他们捕巨魾吗本来是来现场收租的, 结果昨天下了场暴雨, 船被冲走了, 大家都困在岛上了。”
听起来好像是大事,丁玉蝶问她:“那怎么办啊”
易飒鼻子里哼一声,手机转回来,继续给他直播吃瓜:“屁大点事儿,过两天水退了,再出去呗。找我什么事啊”
丁玉蝶说:“漂移地窟的事儿。”
易飒一勺子刚插进瓜瓤里,停住了。
某种程度上,漂移地窟的事儿,就等于丁盘岭的事儿,这么严肃的话题,她还在这吃瓜,多少有些不合适。
她把带着勺的瓜搁到头顶的树杈上:“说吧。”
丁玉蝶把见丁海金的事儿说了一遍,跟和宗杭说的差不多,不过“21克”什么的,都已经成了他的个人见解,还加以申发:“其实人的意识,究竟是从哪产生、怎么产生、又是大脑里什么部位保存着的,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大爷猜测说,那些服食太岁的人,死了之后魂魄就会被牵引,然后收纳到祖牌里,长久存在你说如果没有服食太岁这个限制,那么所有人死后,魂魄都会去到祖牌,那漂移地窟,其实就是古代说的阴间吧”
易飒蹙着眉头听完了,全程没发表意见,半晌才说了句:“大爷还挺有想法的你也,挺有想法的。”
对丁玉蝶来说,这属于二次传达,早没了探讨的兴致:“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知道这头的情况,没事就先这样了,有进展我再找你。”
易飒没让他挂:“你等会。”
她应该是想说什么,但一时还没想明白,丁玉蝶也习惯了,耐着性子等她想,中途还抽空跑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恰看到不知道是什么大飞虫,一头扎进了瓜里。
易飒想得专注,无知无觉,丁玉蝶乐得看人倒霉,也没跟她说。
过了会,她问丁玉蝶:“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丁玉蝶觉得她问得奇怪:“这就是一种可能性、推测,咱们知道就行。我反正继续找漂移地窟,继续关注老爷庙呗。”
果然,接班人的养成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易飒咬牙:“错你推测出了一个可能的方向,不能只是嘴上跟我们聊聊就完了,你得继续往下想,想风险,想防卫”
屏幕上,丁玉蝶一张脸上都是懵懂。
易飒没办法,只得一件一件跟他掰扯。
“如果大爷说的这种情况属实,那盘岭叔必输无疑,你懂吗必输无疑恶虎还难敌群狼呢,他得对抗多少人而且那些人,古代能服食太岁的人,非富即贵吧,个个都不是脑子简单的主,盘岭叔再厉害,心智再强,也没法以一压众也就是说,一年前,他只是做到了暂时的干扰,帮我们几个赢得了逃生的时间,仅此而已。”
丁玉蝶结巴:“那后来盘岭叔怎么样了啊”
易飒心一横:“用你自己的脑子想,我们逃了,他落了下风,再也控制不了息壤,那些息壤会怎么做”
丁玉蝶的脸色渐渐变了。
息壤是会攻击人的,像端头尖利的藤索,他腿上的洞穿伤疤,就是拜它们所赐。
丁盘岭落败的话,那些息壤又没有别的目标,当然会反过来攻击他
他喉头发干,用力咽了口唾沫:“那就是死了”
易飒沉默了会:“不一定,比这还糟糕呢,你想想丁长盛。”
丁玉蝶太阳穴突突乱跳:没错,丁盘岭即便是死了,也绝对不是一具废弃的尸体,在漂移地窟里,尸体是可以被拿来“再利用”的,也就是说,丁盘岭很可能已经“变”了。
他揣了几分侥幸心理:“可是我们这一年,都没找到漂移地窟,它没再地开门,盘岭叔即便真的变了,应该也像姜骏一样,被关在里头了。”
要不是隔着屏幕,易飒真想狠敲他两下:“丁玉蝶,你现在身份不同,责任也重,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再小你都该拿放大镜去看,然后广筑篱笆去防,而不是拼命找借口证明它不存在”
丁玉蝶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半晌没吭声。
易飒顺了会气,这才继续:“你知道潜艇吧它在海里运行,但仍然需要定期浮出水面,压缩空气、补充供给什么的。”
丁玉蝶嗯了一声:“不就是鱼浮头吗。”
身为水鬼,常在水里转悠,也熟悉各种鱼类现象:一般情况下,当水里的溶氧量低时,鱼就会浮出水面吸氧,跟潜艇上浮差不多。
易飒说:“你不觉得漂移地窟也差不多吗,只不过它是在地下运行的潜艇、游鱼,也要时不时地开门,换个氧。之前咱们总结出的螺旋图,是它的惯常运行路线但潜艇遭受袭击会变换路线,鱼受了惊扰也会改变行为规律,我们上次在漂移地窟那么一通折腾,它一定会更加隐蔽,不可能让你再轻易捕捉到它的轨迹,它的门,完全可以开得安静,不那么有声势,也可以开在人到不了的、侦测不到的地方,但只要它开门,盘岭叔就不可能会被关着。”
丁玉蝶后背凉气直冒:“盘岭叔会被放出来”
易飒冷笑:“为什么不放人留在漂移地窟里干嘛呢只有放出来才能起作用。九六年易家人出事,丁长盛赶去救援,他难道是在洞里找到那些人的吗”
丁玉蝶怔了好一会儿:当然不是,那些人都是在地面上被找到的那些“变”了的人,只有被放出去,混迹于人群里,才能真正做一些事情。
他下意识往身后看了看,声音也低了八度:“你的意思是,盘岭叔很有可能已经出来了”
易飒反问他:“如果他真出来了,你怎么应对”
丁玉蝶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这题出的,真比水鬼应试时还让人紧张。
他忍不住喃喃:“丁祖牌和易祖牌,我得看好了。得加强戒备,得让三姓留心、甚至主动去搜找盘岭叔,没错,先下手为强,我们抢先一步”
易飒提醒他:“三姓内部,真正知道这个秘密的,现在有多少人”
丁玉蝶脑子里一团乱:“没多少了,知情的上次折得差不多了,现在新派去搜找漂移地窟的,只知道是找,并不了解内情。真正知道整个秘密的,也就我们几个吧。”
易飒说了句:“也就是说,我们几个没了,这整个秘密,就会被全部盖下来”
这话说完,屏幕内外,两人定定对视了几秒,丁玉蝶觉得,空气都凉了几度。
是没错,这秘密重大,知晓前因后果的人寥寥无几,万一哪天,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离奇死亡的话,这秘密真的会被盖下去。
丁玉蝶的声音更低了:“你的意思是它会杀我们灭口吗不会啊,要杀干嘛早不杀啊”
易飒觉得好笑:“怎么你觉得,它以前没动过这心思吗”
“鄱阳湖下头,姜骏不想杀我们吗只不过一对三,他没把握,最后被我们制住了,只能往我脑子里放点干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