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
易飒居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想了一下两个人抱在一起是怎么个姿势,忽然红了脸。
耳畔传来挂钩的碰响,是宗杭正费力地把身子转过来朝着她:“你不要多想,不是那种抱,是取暖的那种,因为好冷啊,真的。”
越久越冷,他牙关都打战了,哆嗦着问她:“我抱你了哦”
易飒没吭声。
宗杭吸了吸鼻子,又用力搓手臂取暖,易飒不同意,他不敢乱动。
童虹说,这叫尊重,你要尊重女孩子的意见,你能不能坐在她身边,能不能碰她,你都得问一下,别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会喜欢、会接受,你又不是她。
“行吗”
易飒终于嗯了一声。
可以了
宗杭有点紧张,都忘了该怎么去抱了,迟疑了半天,才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把她慢慢揽进怀里,低下头时,下巴正蹭压着她的头发。
跟想象中一样,又香又软,这香里还带着暖,宗杭头一次发觉,她真是纤瘦小巧的,一抱就能包住的那种。
他忘了冷了,相反的,还出了点汗,心跳越来越厉害,扑通扑通。
要命了,宗杭觉得整个洞里都是他的心跳声。
易飒肯定听见了。
他想给自己挽个尊:“我心跳是不是很厉害啊”
易飒嗯了一声。
“那我高反还真是挺厉害的。”
易飒没吭声,怕他尴尬。
她觉得,他好像不止是心跳有异常反应。
就当都是高反吧。
脚下终于踩到了水。
易飒攀住洞壁,先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绳,跟挂钩绑在了一起,然后吩咐宗杭:“下了水就跟着我,一边走一边放绳,我这边绳子尽了,你那捆再接上,回来的时候也顺着绳回,还有问题吗”
宗杭摇了摇头。
很好,易飒深吸一口气,又搓了搓脸,做好了应对冰水的准备,手上一松,直沉了下去。
宗杭随即跟上。
大概是在上头挨了冻,身体有点麻木了,下了水,反而没想象的那么冷,而且这水,有一种清透的光亮,水中许多悬浮物,棉絮样飘荡。
易飒腕上绕着绳端,长绳漂漂悠悠,在深水里逶迤拖开,宗杭伸手搭住绳身,紧随在后,还时不时回头,怕身后有什么东西突袭。
很快,这根一百二十米的长绳就放到了尽头,宗杭解下自己身上的那捆接上,将活动范围又延长了一倍。
这个方向好像没什么异样,易飒示意了一下反方向,宗杭会意,水中折了个身,牵着长绳去往另一端。
这一边有点奇怪,宗杭总觉得,越往前进,眼前好像就越亮。
他和易飒对视了一眼。
息壤吗
他记得息壤活动频繁时,亮度好像会增强,但印象中,没有哪一次亮成这样的,好像即将去往的方向已然是白昼
易飒突然一把拽住了他。
宗杭心跳如鼓,仰头去看。
怎么说呢,已经在水下了,但前方高处像是出现了瀑布,水中的瀑布,泛莹白色柔光,不断往下流泻。
息壤瀑布吗挺美的,尤其还是沉在水中的。
宗杭正看得出神,“瀑布”的顶端出现了一片蠕动着的黑色。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拿手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真的,而且,随着“瀑布”的流逝,那黑色越来越大,像是一团团的肉块,组合成怪异的形状
看着看着,宗杭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看出这像什么了。
“瀑布”泻开的部分,像揭开了半个脑壳,而那些无数的、堆砌了足有几层楼高的肉块,像颅骨内的脑子,虽然跟人的有区别,但让人有强烈的直觉
这就是大脑。
漂移地窟里,深水中,有一个巨大的脑状物。gd1806102:
===第105章 12===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易飒盯着看了会, 后背的凉气蹿上大脑, 愈加毛骨悚然:换了任何人, 面对这么一个巨型的、起伏蠕动的“大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反应过来的宗杭伸手往后拽她,这个时候, 不需要打任何水鬼招,姿势和表情足以说明一切:走趁着没惊动它之前, 赶紧走
易飒被宗杭拽出了两三米之多才反应过来,又反手把宗杭给拖住。
低头看表, 下来刚过一个半小时, 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不出状况的话,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这东西,而观察到的信息越多,对他们来说就更有利。
当侦察兵的,见到敌情就该迎头赶上, 哪能转身就跑啊。
虽然水底不能对话,但看眼神表情, 也知道她是什么决定,宗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只好拔了乌鬼匕首在手以匕首对付这玩意,效用大概等同于牛毛搔痒,但管它呢, 壮壮胆也好。
再往前游了一段,离那个“大脑”更近了,而且水质越来越胶质般粘厚,大概是这东西身上有粘液,都沉积在了就近的水中。
也不知道这粘液有没有毒,宗杭心头一寒,但转念一想,又认命了:都已经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了,有毒也受着吧。
远观才见其轮廓,近看其实不像大脑,就是一个个巨大的黑褐色肉块,呼吸般起伏,边侧的水被带得一激一荡肉块的表面上,有肉丝状的纹理,还密布着类似血管的根根凸起。
易飒伸出手,犹豫着是不是该摸一下。
宗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果可以的话,给她下跪他都愿意:求你了祖宗,你别乱摸行吗
你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万一有嘴呢,能吃人呢,你这手一挨上去,它漩涡样把你吸走了,我上哪拽你去
易飒其实也不是很坚定,被他这么一拉,顺势作罢,就是转脸看到宗杭的表情时,止不住想笑:原本年轻甚至稍嫌稚嫩的一张脸,此刻满布担心纠结,像操碎了心的老母鸡、愁白了头的老父亲。
算了,尽量安全第一,像丁盘岭说的那样,能看多少看多少,其它的,等水鬼聚齐了再说吧。
易飒带着宗杭在就近游了个来回,没什么新的发现,这东西始终蠕蠕而动,乍看心惊,看久了就无所谓了。
她朝宗杭打了个返回的手势。
终于可以折返了,宗杭暗舒一口气,两人顺着绳索往回游。
才刚游了几十米,水流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像一池死水,谈不上什么流动,但就是顷刻之间,忽然一齐逆着他们游动的方向涌卷了过来,急流中的人,大抵跟风里的蚂蚁差不多,哪经得住这样的力
两人瞬间被水流带得卷翻开去那感觉,像是一槽水的池壁上忽然开了个洞,所有的水,都迫不及待要从这洞里漏出去。
易飒还好,她的手腕绕缠在绳子上,不管在水里怎么翻滚旋绕,手上始终有个抓力点,宗杭就没这好运气了,他只是扶着绳身,一旦松脱,再也没处抓靠,整个人身不由已,被水流激得晕头转向,心下一片冰凉。
会被冲到哪里去他是不是会死
以后,再也见不到易飒还有父母了吧
正仓皇无措,水下一个浪涌,脑袋忽然被推到水面以上,他听见易飒的叫声:“宗杭抓住抓住”
抓住什么
宗杭不知道,但她既然让他抓,照做总没错的,宗杭拼命蹬水乱抓。
某个瞬间,双手忽然抓进一堆粘腻的软肉里。
好歹是有可抓的实物了,宗杭想也不想,闷头就往上爬,才爬了两三步,忽然反应过来。
是那个“脑子”吗
还没顾得上恶心,后背蓦地被大力推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正爬在两爿肉块之间,那两爿肉正蠕动着往内推挤,他正夹在中间,也被带得卷了进去。
眼前瞬间黑下来,一张脸被冰凉软肉塞贴得严严实实,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宗杭拼命挣扎,只是挣不出去,到末了,大半个人都被吸吞了进去,只余下一条胳膊还在外头乱挣好在陡然抓到了什么。
是易飒抓住他的手了。
易飒嘶声大吼:“宗杭,你撑住了,先闭气”
宗杭已经没法闭气了,只能卯住最后一点劲咬牙死撑,周身一片能杀人的冰凉绵软,绵软里又带纹理的粗糙,前后夹击的压力下,他觉得自己的骨架都在吱呀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