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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80)

作者:尾鱼

就听一万三暴喝:“你俩有病吗!”

曹严华没来得及回答,他功夫不行,收放无法自如,整个人控不住,扑通一声落水。

炎红砂回头,看到一万三怒目圆睁,像是恨不得吞了他们,身后不远处,骨灰盒正在海面上一下下的荡着。

炎红砂心虚地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曹严华扔——她挡——曹严华再踹,不明白的人看,还以为是抛球抛着玩吧,难怪一万三要发火,那是他爸的骨灰盒啊。

一万三不想跟他们两个费口舌,转身朝骨灰盒游过去,曹严华狗刨着在水面上勉强支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着一万三大叫:“三三兄,你当心,别伸手去碰,我刚刚亲眼看见,它要出来的样子!”

一万三的手正向骨灰盒伸过去,闻言硬生生定住,过了会转身吩咐曹严华:“拿撑篙。”

曹严华听懂了,手脚并用着爬上船去,俄顷抱了根撑篙出来,协助一万三,把骨灰盒慢慢拨近。

一万三和炎红砂也都水淋淋地上来了,一万三问曹严华:“你真看见了?”

曹严华很肯定:“要出来的样子,就像上次,凶简想从聘婷的身体里出来似的,就是这次它不是竹简的形象,好像一张脸啊……”

想起那张怪形怪状的脸,曹严华一阵哆嗦。

一万三用盘绳编了个简单的网兜,身子伏到甲板上,把网兜从船栏下放的空隙处放了下去,在曹严华的撑篙帮助下,把骨灰盒兜了起来,慢慢往上提。

曹严华和炎红砂两个屏住了气,一左一右趴在他身边,都伸了脑袋往下看,炎红砂试图阻止他。

“别,别提那么近……”

女孩儿家,就是唧唧歪歪的胆小麻烦,一万三皱着眉头,正想呛她两句,忽然砰的一声,珍珠盒面上瞬间凸起一张狞笑的人脸,像是要撞将出来。

一万三吓的手一哆嗦,网兜带着骨灰盒扑通一声落水,不过幸好,提绳还拉在手里。

炎红砂和曹严华两个刚刚被吓过,此时反而比一万三来的淡定,炎红砂甚至有几分得意:“看见没,我让你别提那么近吧。”

一万三没理会她,脱口说了句:“看!”

骨灰盒正浮在水面上,盒面平平展展,泛着米白色的珍珠莹光。

一万三若有所思:“好像刚到水里,那张脸瞬间就没了。”

曹严华一下子反应过来:“凶简怕水,它不敢直接出来!”

越想越觉得后怕:凶简之前待在老蚌体内,可以借助老蚌来去自如,脱离了蚌身之后,急着找“下家”,自己刚刚居然好死不死把骨灰盒抱在怀里,如果不是炎红砂叫的及时……

曹严华打了个寒战。

但是当它浸在水里的时候,只能靠外头的盒子保护,盒子万一破碎,就等同直接入水,所以颇为忌惮,不敢立刻破盒而出。

怎么办?就这样用网兜兜着,浸在海里?

一万三斜了他一眼:“找个盆,桶,或者水箱吧,再造个金木水火土的阵,不说能顶十天半月,撑上两天是没问题的。”

曹严华这才想起罗韧走前吩咐的话:“我小罗哥让你试船呢。”

是吗?现场看起来,的确是一片狼藉,两条船都瘫痪在这,船试不好,连岸都回不去。

一万三问他:“罗韧知道木代去哪了?”

曹严华说:“看起来,好像是知道了……”

罗韧确信自己是听到了口哨声了。

说不清游了多久,口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藏在无边无际的薄雾背后,但方向应该没错,随着他不断的前行,越来越清晰了。

近处横着什么,游近了看才发现是船桨,罗韧伸手把船桨拨开:木代怎么了,连船桨都丢了吗?

只是,没空去想那么多了,再一次浮出水面,他终于隐约看到不远处横着的孤零零的小船,还有船上坐着的人。

那一口提着的气终于松下来,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胳膊和腿都有千斤重,再也提不起来,身体的酸痛和疲乏铺天盖地袭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十米……八米……五米……

终于伸手搭到船,罗韧的身体都有轻微的痉挛了,他额头抵住船舷,剧烈的喘着气,胳膊一阵阵发颤。

好一阵子,他才抬起头看木代。

她一定哭过了,眼圈泛着红,手里攥着那个口哨。

罗韧说:“你漂的可真远啊。”

这是实话,今天海上有浪,小船会不自觉的随流而飘,又起了雾,可视度比平时低,但是根据最初听到的哨声判断,她这位置不是一般的远,而且,一般的距离也不可能让他手脚发软。

你漂的可真远啊。

木代说:“又不是我想漂的。”

又说:“你上来吧。”

不是不想上去,现在手足都没力气,觉得爬上船都很难做到。

罗韧看了她一会,说:“你下来一下。”

“我不会水。”

“没事,不会淹到你。”

木代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坐到船舷边,搂住罗韧的脖子,然后慢慢挪下来。

没有淹到,罗韧很快就搂住她的腰了,胳膊慢慢收紧,海水浸透衣服,很凉,却更容易感知到他的身体和温度,她在海里没有支点,只能偎依着他。

为什么让她下来?

罗韧轻轻凑到她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有点说不下去,只是搂住,然后把脸埋进她肩窝。

他是真的觉得很对不起,那段时间,和老蚌恶斗的那段时间,他是真的把她给忘了。

游过来的这一路,海水也许并不很凉,但对他而言,冷的彻骨,他设想了可怕的可能:如果她不是漂走,而是淹死了呢?

她会淹死的,她一定会淹死,因为他忘记她的那段时间,足以够她淹死好几次了。

老蚌很重要吗?那只畜生很重要吗?抓不住又怎么样?罗韧痛恨自己在那段时间,下意识地把对付老蚌放到了第一位。

木代呢?被他忘记了。

所以重新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有失而复得的感觉。

幸亏,幸亏她没有出事,幸亏那可怕的假设没有发生,如果她出事了,真是自己人生中最荒唐拙劣痛悔的一笔,为了一只蚌,把她给丢了。

木代有点奇怪,罗韧刚刚是同她讲“对不起”吗?有什么对不起的呢?

罗韧说:“来,上船吧。”

他把她送回船里,眼神和动作都温柔,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木代问:“怎么回去啊?”

罗韧笑笑:“先歇会吧,我们不着急,说不定一万三修好了船,可以过来接我们。最多我带着船往回游。”

听到一万三的名字,木代一下子想起来了。

“你们怎么样了?那只老蚌呢?”

罗韧说:“没事了,已经解决了。”

木代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我要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罗韧笑她:“跟当初我拿刀子吓你,哪个更吓人?”

木代说:“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我虽然吓哭了,但是没那么怕。这次不一样的,我直接就吓懵了……”

她瑟缩了一下,垂下头来,罗韧微笑着,伸手去想拂她的头发。

“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就在这里了,雾又大,听不到声音,又看不到你们……”

罗韧心里咯噔一声,伸出的手慢慢收回。

她还在低声喃喃:“然后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哨子,我想,如果吹哨子的话,你可能会听见的……”

她仰起脸来:“然后我果然就看见你了。”

罗韧笑了一下,但是这一次,笑的有些牵强。

他问:“木代,你还记得,你从绳上摔到船里吗?”

木代疲惫的摇头:“我可能吓懵了,我就记得我在绳子上,然后老蚌忽然飞起来,曹胖胖还喊说老蚌会飞……”

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那我当时要撞船,让你避开,你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