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都太恨凶简了,一直想着怎么样干掉第七根,怎么样把它封印了——就好像已经撸着袖子要开打了,面对面,鼻子碰着鼻子,看不到其它的解决方法了。”
“你是不是应该站开一些,把这强硬的心收起来,适当换一个圆融的法子?它要杀我们,我们要杀它,目光都盯着一个死字,就看不到其它的出路了。”
圆融的法子?罗韧心念一动。
有些僵局死局,是要打破一些东西的,不破不立。神棍的那个“猜想”,不就建立在捣毁一个他们坚信的大前提的基础上吗?
他需要打破一些东西,一些既定的认知,一些想当然的想法。
站开一些,圆融的法子,把强硬的心收起来,不要只盯着一个死字,每一句话,迅速在他脑子里转圜。
木代继续说的认真:“曹胖胖他们都那么沮丧,但是我不。我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死局,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法子——走投无路,路是没了,但往上看可以飞,往下看可以打地洞,只看能不能想到吧。”
“罗小刀,不要发愁,还有7天呢,说不准就想到法子了。”
说完了,不见罗韧有回应,正想抬头看他,罗韧忽然伸手搂紧她,轻声说:“你别动,我好像……就快想到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炎红砂被床头的房间电话铃声吵醒,居然是罗韧打来的,让她赶紧收拾好,去餐厅的包房用餐。
挂了电话,炎红砂不明所以,下床时,听到对面的卧房也在响铃,一万三他们大概也收到电话了。
洗漱完毕,三个人一起下楼,路上,曹严华说,也就是吃个早饭,何至于要动用“包房”,难不成是断头餐吗?
让他这么一说,炎红砂和一万三都心有惴惴,到了房间,更忐忑了,这屋子的布置金碧辉煌,一扇大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铺天盖地的席卷。
大概是跟厨房打过招呼,早餐都已经上桌了,中西都有,摆了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地像正餐规格。
服务员带上门出去,罗韧吩咐木代:“门闩一下。”
为了防打扰么?一万三忽然想起了在凤子岭时,看到的那一幕幻象:梅花一赵他们也是五个人、也在吃饭、其中一个满脸病容的男人,也曾专门闩上了门,怕人打扰。
难不成要给他们开个杀身成仁的动员大会?
罗韧说:“边吃边谈吧。”
一万三不干:“你先说。”
也行,罗韧并不坚持:“昨天晚上,你们都睡了,我和木代聊了一下,聊到献祭。”
果然讲到献祭了,一万三有点紧张。
“你们说,如果我真的自杀,献祭给凤凰鸾扣的,到底是什么?”
一万三没吭声,倒是炎红砂答了:“命呗,不是说,献的是最宝贵的东西吗。”
“命为什么最宝贵?”
这要怎么答啊,炎红砂莫名其妙:“这不明摆着吗,没了命,什么都没了啊。”
“是,你惜命,是因为命代表很多东西,人生、爱情、友情、家庭、孩子、无数可能。”
“死了的话,献祭给凤凰鸾扣的,就是这些。也不止,还有血、以及一具会腐烂的身体——这就是凤凰鸾扣想从我们身上拿的力量。”
好像就是这么回事,炎红砂想了想,点头。
罗韧微笑:“那我都给它。”
短暂的静默之后,曹严华一下子急了:“小罗哥,不是说好了不死的吗?”
罗韧说:“你别急啊。”
“我给它的,比它想要的要多的多,我给它活的命、热的血、跳的心,还有尽可能长的一生。我这一生,活着的话,有头脑、精气、力、朋友、源源不断的能量,难道这些,不如死了之后腐烂的一堆肉和骨头吗?”
这……这什么意思?曹严华半张了嘴,琢磨出了些别样的意味。
一万三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罗韧大笑,随手一抛,如同幻象里的梅花一赵,把布包着的木简和金澄色的凤凰鸾扣咣当一声扔到桌上。
“我一直觉得,这个凤凰鸾扣,对比凶简,未免太没用了。然后,看着这堆东西,我忽然想明白了。”
他拿起一根木简,看了看,突然之间,如同抛垃圾一样,往边上一扔。
曹严华着急:“哎哎,小罗哥,好不容易挖来的,别摔坏了。”
说话间,赶紧起身,屁颠屁颠去捡,木代看着他笑,继续为自己卷早餐饼,往摊开的薄饼里放鸡蛋皮、黄瓜丝、肉松、培根肉,顺便刷点烧烤酱,卷的仔仔细细。
罗韧说:“七根凶简,指的是七道戾气,不是这七块木头。同样的,凤凰鸾扣,不是指这些破铜烂铁。”
曹严华刚捡起木简,咣当一声,一只鸾扣又扔了下来。
怎么说是破铜烂铁呢,几千年的文物啊,就这么皮球样摔,可把他心疼坏了。
一万三盯着罗韧看:“那真正的凤凰鸾扣,指的是什么?”
罗韧抬起头,一张张的脸看过去,目光交汇,微微一笑:“我们。”
“这些都是意向,我们才是真正的凤凰鸾扣。”
“献祭给凤凰鸾扣,如同戾气附着凶简,只不过是把力量让渡到这些青铜器上,虽然同样奏效,不觉得心有不甘,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正忙着擦拭鸾扣的曹严华不动了,炎红砂攥紧面前的餐巾,手有些抖,只有木代吃的不紧不慢,偶尔眯着眼睛对着阳光,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一万三嘴唇发干,喉结滚了几下,问他:“所以,最终怎么样封印凶简?”
罗韧也看着他,说:“好办。”
“引七根凶简上身,我们,五个人,活着,封印凶简,做会呼吸的、能讲话的、长命百岁的,凤凰鸾扣。”
☆、222|第|③?章
有那么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一万三开始吃东西,一个包子接着一个包子,好像肚子里塞严实了,脑子才能开始运转和思考。
问罗韧:“这个法子……保险吗?”
“当然不保险,我只是从‘死’和‘没希望的活’这两种选择里,又开了一条道,就好像无路可走的时候,往下打了个地洞——走不走得通,安不安全,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不帮你们做决定,你们自己拿主意,搏还是不搏。”
要搏的话,也就是这几天,如果等凶简脱困了才决定,又要重新费一番收伏的功夫,还指不定下一回,能不能这么顺利了。
炎红砂皱着眉头:“可是,我们过几十年就会死的啊,那时候,凶简怎么办呢?”
罗韧指了指桌上的木简和凤凰鸾扣:“不是刚好么,老死也是死,正好拿命献祭给凤凰鸾扣,到时候戾气再附于木简,它们两家,继续搁一块儿锁着。”
老死……也能算吗?炎红砂想了会,忽然就有点理直气壮:算啊,不都是死吗,凭什么不算。
曹严华慌慌的,忧心忡忡于自己的黑历史:“不行吧小罗哥,引七根凶简上身,那得圣人才镇得住吧?我……我思想品德不好,我做过贼啊。”
本着死道友不会寂寞的原则,也拉一万三下水:“还有我三三兄,坑蒙拐骗,较真起来,也得判两年呢。”
特么的这交的什么朋友,一万三真是火大。
“还有就是,”曹严华越想越觉得问题多多,“引七根凶简上身,在我们自己身上,万一它在里头翻江倒海,咱们还能活吗?”
罗韧点头:“说的有道理,还有问题吗?”
有啊,多的很,凶简是怕他们的血的,那六根凶简,会乖乖上身吗?是简单的上身就完了,还是说,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罗韧静静听完,说:“问的挺好。不过,我一个都回答不了。”
“曹胖胖,我不是有答案的那个人,我跟你们一样,只是设法去解题,我希望结果是对的,但如果老天要给个叉,我也没办法。”
“试还是不试,你们表个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