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银灯探过秦放的记忆,她让秦放致幻,这绝不是一个习道之人应该会的法术。”
“你也说了,那晚在武当除藤杀,唯独沈银灯的法器前无法聚妖,不是因为沈翠翘早死导致麻姑洞法术失传,是因为,她根本不会,一个妖怪,何能聚妖?”
“沈翠翘当年的确被我重伤,但不是死在我手上,杀她的是沈银灯。沈银灯混入道门,以道门掩妖踪,以道气盖妖气,除非她自己脱去这层保护的屏障行妖邪之事,否则妖气不会被任何法器侦知。”
“种族有别,妖不能和人生子,所谓怀孕,以及难产而死的诅咒,纯属无稽之谈,其实,沈翠翘的女儿是她,孙女还是她,她一人不能分饰两角,但又要掩人耳目继续留在麻姑洞,什么能比难产而死,然后在新生儿身上延命来的更加合理自然?”
“那天道门拿来赤伞的血濡之泥,应该是假造,我说暂不确定,道门诸人神色慌张,唯有沈银灯激愤难平,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一晚她动过手脚,血濡之泥不是假的。我身为妖怪,应该能探知那东西到底有没有妖气。”
“一个要让麻姑洞绝门灭户的妖怪,除了赤伞,还会有谁?”
“沈银灯,就是赤伞。”
☆、第6章
去医院的路上,秦放吩咐出租车师傅在延安路的一个铂金钻戒店停了一会,说是进去有事,出来的时候,司藤目光在他右手上瞥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刚见到秦放时,他手上是带着婚戒的,在青城,自己跟他分析了安蔓的事情之后不久,婚戒忽然消失了,是一怒之下扔了还是心灰意冷摘了,司藤没问过。
秦放注意到司藤的目光,很不自然地把戴着婚戒的手往另一侧偏了偏:婚戒的取与摘,对女子来说毕竟意义重大,如果安蔓真的已经不行了,就不要让她带着遗憾走吧,如果还能撑下去,于她,也是一种慰籍。
事情的最终,幸运而又不幸,幸运的是见到了安蔓最后一面,不幸的是,真的仅仅只是“见面”。
安蔓的心跳很微弱,见到秦放的时候,有了一段较大的起伏,但很快又弱下去,她讲不出话了,含着眼泪看秦放,呼吸面罩蒙着雾,搭在床边输液的手微微翕动着。
不管之前听单志刚或气急败坏或语不成声地描述过多少次“安蔓撑不住了”,“安蔓就要死了”,亲眼见到的一刻,秦放还是瞬间就控制不住了,他握住安蔓的手,慢慢送到唇边,眼泪不知不觉滴下来,滑过两人紧紧交握的手面。
不久以前,真的还只是不久以前,他给安蔓带上戒指的时候,是下了决心和她共度此生的,为什么突然之间,走到这一步了呢?他犯了男人的通病,知道安蔓的过去之后心生芥蒂,让单志刚暗中查她——如果自己不是那么小气,而是第一时间告诉安蔓自己还活着,也许安蔓就不会一心想着给他报仇,也许……也就不会死了……
面子,抑或伴侣的欺瞒,在生死面前,忽然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安蔓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两枚戒指上,圆润流畅的环,熨贴地绕指一周,男人的手,女人的手,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她想要的幸福,费尽心机得来的幸福,近在咫尺,却没有命去享受了,秦放是个好人,如果那天晚上,她选择跟秦放坦白而不是自作聪明去找赵江龙“私了”,是不是一切都会有转机……
……
心电监护仪的曲线记录终于转成平直,刺耳的嘀声示警,秦放握住安蔓的手一动不动,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走了。”
又说:“挺不容易,都不认为能坚持这么久的。”
医生开始拆仪器插线,秦放还是不动,单志刚流着眼泪,开始时压抑地哭,后来就哭出了声音,两个收拾的小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门时互相议论:“真是的,哭的那么厉害,还以为他是患者男朋友呢。”
司藤一直坐在病房外头的长椅上等,听到哭声,知道安蔓应该是去了,再听到两个小护士的对话,心里也有些纳闷,对面还站了两个公安,为了解情况来找单志刚的,因为医生说正是“弥留”,也就先在外头等着了,这个时候也开始窃窃私语:“现在知道哭了,眼泪水救不了命的,当时他要是敢站出来拼,这女的不一定死的。”
另一个说他:“算了算了,要都敢站出来拼,社会老早和谐了。再说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神情说不出的怪异忐忑:”这次那情况,你也看到了,那哪是……拼命拼的了的……”
司藤抬起眼帘瞥了他一眼,那人悚然一惊,像是觉得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赶紧顾左右而言它。
司藤很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谁还没有个秘密什么的……
***
单志刚被公安特别叫出来,又到公安局走了一趟,其实报案的时候做过笔录,按说该说的都说了,单志刚有些莫名其妙:“又怎么了啊?”
“两个嫌犯,你都没看到长什么样?”
“没看到,只听到声音。”这个问题,上次已经回答过了,有再次确认的必要吗?
“但是,嫌犯可能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对吧?”
单志刚想了想:“有可能,打了急救之后,我跟随安蔓的担架一起上的救护车,当时很多人围观,说实在的,嫌犯很可能躲在暗处看,也知道我长的什么样子。”
跟他谈话的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被唤作张头儿的清了清嗓子:“你这几天要多加留意,不要去偏僻的地方。适当的时候,我们也会安排人手对你进行保护……”
“为什么啊?”单志刚不解,“怎么是对我进行保护啊?”
“防止嫌犯报复……”
“他们杀了人,他们还报复?”单志刚激动了,“他们凭什么报复?”
“小单同志,你不要激动,”张头也很无奈,“这种跑单帮的悍匪,不要问凭什么,跟他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而且,又死了同伴,很可能恼羞成怒迁怒于你的。”
慢着慢着,死了同伴?
“他们有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