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豫王全然不顾,只是紧紧抓住她,似要嵌入骨中。“生,你是我的妻子,从头到脚一分一毫都是属于我的。死,牌位上依旧是我安豫王的王妃!挽华,生也好,死也好,恨也好,痛也好,无论今生、来世还是生生世世,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你永永远远都是我的!”
那双眼睛灼亮得似燃着莫名的鬼火,紧紧地看住她,似乎即算她变为鬼魂亦无处可藏!
那声音仿似从魂魄深处嘶吼而出,那样的沉而远,似乎天涯海角黄泉碧落她亦无处可避!
安豫王妃一震,呆住了。看着他,看着那双眼,看着那张脸,恨了半生,怒了半生,痛了半生,悔了半生……这一生不能摆脱,竟然是做鬼依要相随?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能逃开他吗?蓦然,心底里涌出一股悲恸与绝望,更深重的哀婉与决然。
“你总是这般自负,所以你总是输!”她轻轻淡淡吐出一语,侧首,疲倦的闭上眼,只是唇边弯出一抹荒寂而冰凉的淡笑。
安豫王一震,看着她,看着她唇边的那一抹笑,蓦然抬臂拥她入怀,紧紧的,恨不能就此融骨入血。
“挽华……挽华……”
开口,想说的那么多,却无一言可说,只能喃喃的唤着,此生所有的情,所有的痛,所有的哀,所有的喜,都在这两字之间。
挽华,你可知?挽华,为什么我数十年的用心,都不能赎一份罪,都不能让你动容一分?
大殿之中,两人静立静拥,一个满怀悲喜交加,一个满心冷寂苍凉。
许久后,她推开他,毫无眷念的,漠然的眸子看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心里的感觉却是天遥地远。转身,平静的移步往殿外走去。身后,安豫王没有阻止,只是静静的带着依恋的看着她离去。
门前,她回首,看着安豫王一笑,容华绝代却是飘渺若逝。
“你知道么,便是神也是有所不能的!”
安豫王心一颤,却只看得她从容离去的背影。
殿中,一刹沉积如渊。
“葛祺!”蓦然,安豫王大声唤道。
“小人在。”葛祺迅速到来。
“以后没有我的陪同,绝不许让王妃出府!”他厉声吩咐。
葛祺一怔,但随即答道:“是,小人遵命。”
过得片刻,他看着安豫王神色已缓,才道:“王妃说要收二公子为子,王爷你看?”
安豫王抬眸看一眼他,然后漠然道:“既然她说了,就按她的吩咐做。”
“是。”葛祺应声,然后又道:“王妃说要把府中一名侍女椿儿配给侍卫陆成。”
“这等小事,她要如何便如何,用不着来问我。”
“是。”
“下去吧。”
葛祺退下后,正殿里便恢复沉寂,只安豫王静立殿中,陪伴的是一殿的冷清……及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
集雪园前,安豫王妃轻轻推开园门,长廊里的宫灯淡淡的照着满园亭台树木,影影绰绰。
步入园中,一刹那,全身脱力般不能移动半步,不由便顺势坐倒在冰凉的台阶之上。
闭目,满身的疲惫,满心的死寂。
泠儿,娘真的……真的累了。
非常的累了……
二十年,真的很漫长……
皇逸,我折磨你二十年,却同样折磨了自己二十年,我们都累了……无论是上天入地,你我都不要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睁眸,抬首,疏星淡月寒天。
当年,他去时亦是冬日,亦是如此的冷。
抬手,拂开面颊上的发丝,唇际微微一弯,苍穹大地,只天边冷月照见她一脸从容淡笑。
泠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如今娘替你做出选择。
你留,娘已为你杀一儆百。
你走,娘便给你机会。
愿你一痛之后断忧绝思,自此安然一生。
十六、凤凰涅磐待他朝(中)
翌日,安豫王妃将两个一尺见方的镂花金檀木盒交给巧善与铃语,道今日是公主的生辰,此两木盒中乃她备给公主的礼物,命两人送去侯府给公主。两人见木盒不大,便说一人送去即可。安豫王妃却道木盒中礼物珍贵非凡,不可经他人之手,须得她二人亲自送去。两人见王妃如此说,便也慎重起来,一人捧一个不敢离手,出园通报了葛祺。葛祺见之他两人,又是去送礼,自不会拦住,命人备了马车,一路送到了侯府。
那刻,倾泠用过早膳不久,正在房里换正装,今日她生辰,一会侯府的人必会全来德馨园拜寿,须得正殿受礼。她接人通报,知两人今日又来了虽则惊讶,但心中却也是欢喜,忙命方令伊亲自迎进房中。
方珈引两人进房后,件公主已换好正装,便领着服侍的侍女退下,去准备正殿事宜。房中只留倾泠、孔昭、巧善、铃语四人。
巧善、铃语两人拜寿后,便将木盒奉上。倾泠见是母亲这般郑重送来,不由对盒中之物也有些好奇,接过后当场便打开了,木盒一开,房中顿时珠光耀目宝气盈室,但见那两个木盒中竟然是满满的稀世的珍宝,四人平日也是见惯了珠玉华饰的,此刻不由得也是满目的惊艳,孔昭更是情不自禁的伸手摸向了那些华光灿灿的珠玉,“这么多的好东西,王妃对公主真好!”
倾泠见其中一盒上有一封信,忙取过,拆开一看,果然是母亲的字迹,竟有厚厚的几页纸,当下坐下慢慢看。
孔昭则拉着巧善、铃语兴冲冲的一件件得翻开着木盒中的那些无价之宝,不时的惊叹几声。只是一刻钟过后,一旁安静看信的倾泠猛然起身,起的太过急切,衣袖带烦了梨木案上一尊琉璃美人,落在地上叮铛一声脆响,刹时便四分五裂,让正欢笑着把玩奇珍的三人蓦然一惊,齐齐回头,却见公主一脸惊慌,那样的神色从未曾在她脸上出现过,三人不由得心头一紧,脱口问道:“公主,怎么啦?”
这一声令倾泠稍稍回神,却止不住的双手发颤,讲信纸随手一折收入怀中,低声吩咐一声:“你们留在此处,等我回来。”言罢便从从出门,步履慌乱。
“公主,你要去哪?你等等我!”孔昭一见她抬步便赶忙追了出去。
房中巧善、铃语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转头又见摊了一桌的珠宝,忙收拾起来。收拾好了珠宝。两人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从公主的吩咐暂留与此,如此之多的珍宝置于房中还是看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