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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68)

作者:倾泠月

“他如何生了异心了?”安豫王妃问道。

“这名侍卫趁孔昭回寺取琴之际,以迷香迷晕了女儿,将女儿带离了白昙寺。”倾泠说至此眉头微蹙,“以往只在书上看到说江湖人会制奇异的香,人闻了后便会人事不知,女儿也只当是夸大的传说,想不到竟然是真有其物其事。”

“那侍卫带直了你可有…”安豫王妃不由上下打量着女儿,女儿的容色足以引人犯罪。

“女儿没事。”倾泠自知母亲担心什么,“后来女儿醒返,从侍卫口中得知是有人收买了他,想让他带着女儿在山中失踪一两个时辰,只是那侍卫最后却改变了主意,想带着女儿离开。”想起那侍卫的言行心头便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安豫王妃暗想:“那后来呢?”

倾泠接着道:“那侍卫不知女儿身怀武功,是以也未曾提防,又对我敬畏有加,也不曾捆绑着女儿。女儿既已清醒了亦明白事由,当然不可能任他为之,便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又看那侍卫不是奸邪之辈,不过是一时贪念作祟,是以只命之离开帝都一生都不得归,然后便离开了。”

“如此就好。”安豫王妃闻言放心。

倾泠看着母亲摇头笑道:“娘与女儿一样,毫无经验。”

“嗯?”安豫王妃一怔。

“本是严冬腊月,天寒地冻,那一日又大雪,又是天黑,天气实在恶劣又危险,可女儿不知。出了山洞后,即不知道路,也不知道方向,当时只顾着要逃离那侍卫,于是也就不管不顾的走,都不知道走到了哪,人又耗累了,便想歇息一会,结果这一歇息人就睡过去了。”倾泠想起那一夜不由也心有余悸。

“睡一觉起来便被找到了吗?”安豫王妃追问道。

倾泠又一笑,摇头,“女儿当时想睡了,亦这么想,等睡醒了再走,许就能找着路了。”说着移眸望向殿外,那一场大雪至今日早已消融干净。“后来才知道,寒天雪地里睡着了,人的四肢躯干会慢慢的冻僵,最后整个人都冻得僵硬,那时候便是冻死了。”回眸看着母亲,“女儿差点便一睡不起,差一点再也看不到娘了。”

安豫王妃闻言胆寒,抓住女儿的手,“那……你没事吧?”她亦是娇生惯养一生,未曾受过丁点苦难,哪会知野外雪地的危险,此刻得知后果,即算是女儿已然端坐眼前,可只要想想,依旧生出后怕之心。

倾泠握了握母亲的手,道:“后来是二公子找着了女儿,女儿才幸免一死。”

“幸好!"安豫王妃构了一口气,“幸好二公子找着了你。”略略一想,又道:“如此看来,最后是二公子把你找回了,所以才有了你与小叔子有私情这等流言!”

倾泠手一颤,眸光看着母亲,惊讶之中还夹着些其它情绪,片刻后,她垂眸,低低道:“原来……还有这等流言。”

女儿的那一丝轻颤安豫王妃察觉到了,她心中一动,移眸静静的看着女儿。

倾泠自母亲手中轻轻伸出手,略调整思绪,继续道:“二公子还说女儿运气好,常人在雪地里睡那么久即算不冻死,救回来那必也是四肢受损。后来女儿想,许是女儿练的内功护住了女儿的心脉,才撑着一口气等到二公子来救我。回来后,二公子本还担心女儿受寒过重会留下隐疾,开了方子交付方令伊、内邸臣,要他们看护好女儿。他不知,女儿既有内功在身,又知晓了厉害,自会运气活血通脉,驱除寒气。”见母亲又眼带忧心,忙又道:“娘你放心,女儿而今已全好了。”

“嗯。”安豫王妃点头,目光却依旧看着女儿,女儿神色坦荡,可思及她刚才的反应,心头忽生凉意。

殿中有片刻静然。

半晌后,安豫王妃才道:“你安然无事,娘甚为欣慰。只是而今流言四起,你心里可有底?”

倾泠默然片刻,才道:“娘是问女儿如何应对?”

“嗯。”安豫王妃点头,“娘知道你的性情,这等事你只会漠然待之,只是你而今却不能如此。你可以不理流言不受流言影响,可你此刻嫁入侯府,与侯府一体,侯府却不似你一般可以不理会、不受影响。这等流言蜚语会损了威远侯府的体面尊严,会让侯府里的人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日子久了更会生出愤恨怨怪之心,侯府既是你以后的安身之所,你便不能不顾及它。”

倾泠沉默,移眸怔怔的看着殿中某处,许久后才道:“女儿以前或不知,可自入侯府后也是知道一些。这世间的人和事总是枝蔓相牵复杂非常。就好比这些流言,已不是女儿一人之事,它牵扯整个侯府,甚至牵扯到整个皇族。”

“所以,你必要想个应对之策,决不能听而任之。”安豫王妃叹道。

倾泠转头看着母亲,“娘今日来便是因为听了这些流言所以担心女儿是么?”否则以母亲的心性,又怎么会愿意出园到这里来。

安豫王妃淡淡一笑,默认了。“帝都里如今就好比一湖混浊的水,想要这水变回原来的清澄,便要找到那暗中搅乱水源的人。”

倾泠不语,静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其实……女儿差不多知道是何人所为。”

十四、残红犹自多情舞(中)

“嗯?”安豫王妃一愣,“你知道是何人?”

倾泠点点头,“这事看似毫无头绪,其实只要稍稍细想便能得出结果。”“哦?”安豫王妃略带奇异的看着女儿。她本是担心女儿未经世事,突遇此事会手足无措,却不想她心思竟是如此敏捷。“女儿昔日看书,曾在一本书上看到一篇故事,而哪故事总结一句话便是:‘无论什么样复杂的阴谋诡计,只要找到最终的获得最大利益的,那便是谋划者。”倾泠清淡的眸子湛亮如镜湖,“这人要侍卫带着我是失踪一两个时辰,而我一回帝都便有了这些流言,足见此人是早为女儿准备好了这‘私奔’的名头,由此亦可知,此人完全是针对女儿而来,那么只要想想,女儿若为流言所毁,最为称心的人是谁,这最称心者,便是此事的谋划者!”

“嗯。”安豫王妃颔首微笑。原来对此事的一点忧心,此刻全然放下,甚至她都不急着知晓哪人是谁,因为她知道,那人害不到她的女儿。当下淡然问道:“那泠儿与娘说说,这事到底是何人谋划。”倾泠倒不急着说,移步走下锦榻,将一旁炉上闻着的热水断过,为母亲与自己添过茶,才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