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书库 > 天霜河白(46)

天霜河白(46)

作者:倾泠月

“那……这事与徐夫人来访又有何关系?”顾氏疑惑,“陛下要罚便罚前两任州府,要打便打芜射,怎不能因这事而怪责到你头上来。”

秋远山看一眼夫人,摇摇头,再道:“陛下要臣子们说出个对策来,朝中各说纷纭,大致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和,言妄动兵戈必使两国百姓、士兵流血受苦,不如派使臣前往芜射‘严词指责再缔和约’。另一派则主战,芜射本是我皇朝属国,此番作为乃是大不敬,且屡纵屡犯不过是姑息养奸,最终受害受苦的依是边城百姓与士兵,不若挥军南下讨伐芜射以正国威。”

“你必是主战。”顾氏自然是了解丈夫的,“只是这主和与主战又怎么会扯上徐夫人?”

秋远山拧着眉,道:“不错,我自是主战。”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踱着步,显然是心中甚是烦闷,踱了半晌后才重新坐下,道:“若要发兵,陛下自是要询问太律府国中兵力与粮草,可徐大人竟答‘墨州兵事已耗兵、粮甚巨,若此刻再发兵芜射,臣恐粮草不继,需一月征粮’。”砰的一声他一掌拍在桌上,顿时杯碟一阵砰砰作响,“国中兵力、粮草如何我会不清楚?!墨州之援军、粮草全从丰州、月州调集,他如此答,完全是推搪堰塞!”

见丈夫悖然动怒,顾氏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走过去扶起桌上倾斜的杯碟,又斟一杯茶递至丈夫手边,眼见他气息稍缓,这才轻声开口:“那陛下如何说?”

“徐大人撑太律府多年,一向精明强干深得陛下信用,自是暂缓芜射之事。”秋远山眉峰皱得紧紧的,“偏安豫王今日未上朝,否则有他在,又岂容得徐大人推托!”

“莫急。”顾氏抬手轻轻推揉丈夫肩背以松缓他的怒气,一边柔声道:“你刚才也说了芜射并不动大干戈,他们抢了财物即离去,那此刻云州百姓也就暂时安然。徐大人说要一月征粮,便等他一月就是。陛下乃是明君,芜射一事若真是危急,他岂会就此作罢,必会召安豫王上朝的。有安豫王在,这皇朝的江山哪容他人指手划脚的。”

“唉,这只是其一,我更忧心的是另一事。”秋远山重重叹气道。

顾氏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轻轻的略带询问的道:“你的意思是说徐大人今日之事必是受徐夫人影响,而徐夫人之所以如此,乃是因公主相拒?”

秋远山抬手握了握肩上夫人的手,然后起身,负手身后,踱了几步,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素与徐大人交好,可今日朝上我与他见礼时,他只是冷淡的一拱手,完全不同往日。”

顾氏闻言心头一紧,手微微握拳,然后松开,道:“徐夫人心胸狭隘这我是知道的,徐大人惧内在帝都也是有名的,但这国家大事又怎能因一妇人之言而左右?”

“妇人之言……”秋远山叹气,“夫人莫小看妇人之能,这古往今来祸国殃民的妇人多的是!”

顾氏默然。

秋远山又道:“今日一事确实不足为虑,可我担心的却是往后。一个徐夫人不算什么,徐大人亦不是真糊涂之人,只是……这帝都有人千千万万,这朝中往往一言足以惹祸!”

“可……”顾氏辩解,“可这也不能怨公主。”

秋远山未反驳。

一时房中沉默,夫妻俩心中皆有些无奈、沉重。

过了一会儿,秋远山问道:“来拜会公主的人多?”

顾氏苦笑一声,“公主深受圣宠,又有美名,来拜会她的人呀……这帝都的命妇差不多来过一半了,只是公主不曾见一人。”

“喔。”秋远山抚须,背着手又开始在房中来回踱步。

许久后,秋远山停步,“遥儿不是说要去白昙山住一阵么,不如你领着府中女眷一起去,然后以进香、避寒为名邀请公主同行,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暂时避开这帝都的人和事。公主人不在,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拜会了,也就不会得罪小人。”

“这……”顾氏犹疑,公主的性子她大概的也摸到了一点,“就怕公主不去,她若不肯,那也莫可奈何。”

“总要试试。”秋远山沉声道。转了一圈,又叹气道:“唉,就盼亭儿早点回来,他们小夫妻自是方便说话。否则,予公主,你我既不可说亦不可劝更不可训。唉!”最后又是重重一声叹息,有个公主儿媳真的不是宗轻松的事儿。

“亭儿也该回了吧?”顾氏问道,“墨州那边到底如何了?”

“前几日陛下接墨州州府奏折,亭儿已大破元戎,想来如今只剩残部未歼,估计年终前可赶回来。”秋远山答道。

第二日,顾氏亲自往德馨园。

偏厅里,倾泠闻言沉默。

顾氏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方珈,但盼她能说上一两句劝劝公主,可方珈只是摇摇头。公主不愿意的,谁也没法劝。

只是这次大出两人意料之外,倾泠最后竟然答应了。

“好,我与你们一道去。”

倾泠的眼睛望着厅外,声音平缓却带一种莫名的情绪,可厅中无人听出,顾氏、方珈等人闻言只是欢喜。

于是侯府便好好忙活了几日,一边是仔细调养二公子的病,一边是准备公主、夫人、小姐们出行事宜。

九、倾国初出惊帝都(下)

十二月初四。

威远侯府府门大开,府前阶下早已备好车马等候,其中最显眼的自是公主的七凤玉辇。而得知公主出行,帝都中许多人闻风而来,几乎将侯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无不是想一睹公主美貌。

辰时过半,府内走出许多侍卫,将门前紧簇的人群驱散,然后便团团围守于辇车周旁,接着便有数名妙龄侍女鱼贯而出,径往玉辇而去,架起辇梯,铺上绣毯,打起珠帘,开启辇门。府外围着的人群一看这架式便知是公主要出来了,一时不由激动万分。他们见这几名侍女已是亭亭匀秀貌美如花,暗想着公主不知要美成什么样。

过得片刻,府内又走出一男一女,皆是三旬左右相貌不俗,看其装扮又不同一般,绯衣乌帽饰银缨,有人认得这乃是宫中装束,顿时眼睛盯紧门口。只见那一男一女步出府门后即一左一右微微躬身静侯,然后便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模样娇俏的侍女扶着一人步出府门,当那道雪白轻盈的身影自门内飘出,府外侍从无不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