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才是最勇敢的。”风夕微微勾起唇,似想给他一个和蔼的笑容,但终究失败,一双眼眸那一瞬间浮现的是无限的凄哀与深沉的失望。
年轻的仁诲小和尚那一刻只觉得女王的笑太过沉重,仿佛有万斤重担压在女王有些纤细的肩上,但女王却依然要微笑着挑起。那时,他很想象师父开导来寺中拜佛的那些施主一样,跟女王讲几句很带佛理的话,让女王能轻松的笑笑,只是那时候他脑中掠过的佛语太多了,他一时不知道要讲哪一句好,最后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王才是最勇敢的人!”
说完他还温和的露齿一笑,不知是他的话还是他的笑让女王终于也绽颜笑了笑,虽然笑得并不轻松,但是那是真的笑,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很多年后,这位受万民景仰、佛法精深的一代高僧---仁诲大师,他有时候回忆起当年与女王的那唯一一次会面时,他依然是说:“风王惜云真的是一位勇敢的人!”
只是那时候的他说出此语时带着一种佛家的叹息与赞赏,有一种沉沉的份量,直沉到人的心底。于是,即算这是一句赞语,听着的人却依然从中感受到一种无奈的悲怆!
风夕移目再看一眼灵柩,然后吩咐道:“徐渊,派人将包承的灵柩护送回风都。”
“是。”
“王……您请等一下!”仁诲似想起了什么,忽然跑进了堂后,片刻后手中抓着一支黑色长箭走出来。
看到那支长箭,风夕眸光瞬间一冷,然后深深吸一口气,“这就是……”
“王,这是从包将军胸口拔出的,我想……我想您或许……或许……”仁诲将那长箭递给风夕,讷讷的说着,待看到风夕那样的神色不由打住。
风夕接过长箭,这是一支黑色的铁箭,箭端犹带一抹暗红的血迹……手指轻抚过长箭,就是这支箭取包承的性命吗?这支长箭……忽然眼光一凝,那箭尾之上刻着一个细细的“秋”字!这是皇国秋九霜的箭!那么……攻城的确实是秋九霜!能一箭取包承性命的必是她!但出现在鹿门谷的却是……那她去了哪?难道……
风夕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然后猛然抬首唤道:“徐渊!”
“臣在!”
“传令,晏城余下的七千风云骑,五千随我辰时出发回无回谷,两千随你留守晏城,并着风都谢将军,令其派一万禁卫军速驻晏城!”
无回谷中。
“公子。”风军丰息的营帐外传来齐恕的唤声。
“进来。”帐中软榻上斜卧着丰息,他面前摆着一副棋盘,正独自一人凝神思考着棋局。
“公子,对面华军今日忽增皇国旗帜!”齐恕躬身道。
“哦?”低眸凝视棋局的丰息终于抬首看他,“如此说来皇国争天骑已到无回谷了?”
“恕以为是如此!”齐恕点头,“只是王亲自去阻截争天骑,可此时争天骑却出现在无回谷,难道王她……”
丰息却淡淡一挥手,站起身来,“那女……风王既亲自去阻,那争天骑便不可能过她那一关,现在……争天骑既然出现在无回谷,那么……”眸光回视那一副棋局,剎那间眸中慧光毕现,“那么这必是另一支争天骑!”
“另一支争天骑?”齐恕反问着,“他们如何来的?”
“哦,这可要问皇朝公子了,恕我暂时不能回答你。”丰息浅浅一笑,然后又道,“齐将军,传令下去,风云骑除巡卫外,全体休息一天。”
“为什么?”齐恕又反问,“现在皇国争天骑既然出现,我军应该全神戒备才是!”
“风王若在此,你也这么多疑问吗?”丰息目光轻轻的落在齐恕身上,墨黑的眸子深得看不见底。
只是轻轻一眼,却让齐恕心头一凛,慌忙垂首:“恕遵令!”
“下去吧。”丰息依然浅笑雍容,神色间看不出丝毫不悦之态。
“是!”齐恕躬身退下。
“齐将军。”
齐恕走至帐门处时忽又听得身后丰息的唤声,忙又回转身,“公子还有何吩咐?”
“派人送信与风王。”丰息再淡淡道,墨色眸子一转,扫过那棋局,然后再落回齐恕身上,“虽然我知道你即算没有我的命令也会快马送信与风王,不过我还是说一句的好,送信的人只须直往晏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