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看着那名白衣青年,都有刹那怔忡。
“见过几位师兄、师姐。”青年上前与几人见礼。
“是师旷!”南片月当先走过去拉着他,“天啦,刚才我都以为是玉师到了!”
“师旷长得可真像玉师。”宁静远也是看呆了眼。
“无论是容貌还是神韵,真是一模一样,方才我都要以为是玉师再生了。”华荆台也走过去拉着玉师旷,“小师弟也是大人了。唉,我一直想找你算账呢,当年玉师去世,你竟然是下葬了后才写信告诉我们,让我们连玉师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玉师旷淡然一笑,“师兄与师姐的孝心父亲是知道的,他老人家并不在意这些形式。”
“虽则如此,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却总有遗憾。”皇逖开口道,“日后你成亲,一定要告诉师兄、师姐,你不在意形式,我们几个却早已备好了礼物,你总不能让我们一辈子也送不出去。”
“二哥说得有理,师旷要记下。”白意马也道。
玉师旷微微一笑,点头,“师旷记下二师兄的话了。”
“来,兼明,凤霄,承赫,去见过小师叔。”风独影道。
风兼明三个与玉师旷见礼后,他悄悄附在丰凤霄的耳边嘀咕,“凤霄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小师叔像画上的神仙?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鼻子,看有没有热气呼出。”
他的话虽轻,但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的,一个个顿时忍俊不禁。
“满脑门子的古灵精怪。”宁静远敲了敲风兼明的脑门。
“好了,都别站在这儿。”东始修牵起风兼明,当先往大殿走去,“我们去用晚膳。”
风独影牵着丰凤霄、丰极牵着南承赫,并着皇逖、宁静远、白意马、华荆台、南片月、东天珵、玉师旷一道往殿内走去。
今日的家宴,是他们八人分离后的第一次团圆宴,是夜开怀畅饮,欢醉一宵。
元鼎十六年,十月初八。
这一日,帝都皇宫是热闹而又繁忙的。
东始修八人终于团聚,心情无比的欢快,几人都聚在凌霄殿,彼此有说不完的话,都珍惜着每一刻相聚的时光。
凤妃是宫中最忙的人,这些年她主掌后宫,历年来宫中无论大小事都由她操持,正在明日的寿宴做最后的准备。
北妃则出宫去了一趟华门寺。自从当年她向东始修请旨去华门寺祈福后,这十来年里,她每年都会在东始修寿辰前夕去一次华门寺,为他祈福祈寿。
宫中其他的妃嫔,则招来了儿女们,让他们明日一定好好讨得父皇的欢心,同时也要多与七王走动,毕竟大东朝还未立太子,七王深得陛下信任,他们的一句话别人便是一千句一万句也及不上的。而且此次兴王不仅领旨亲自迎接了七王,还得陛下允许入了凌霄殿共进家宴,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殊宠,你们要警醒啊。
至于风兼明、丰凤霄、南承赫三人,那也是忙得很,忙着在皇宫里玩耍。
整个皇宫被高高的围墙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方形,简单地可分成前中后三部分。
前部分是以昭明殿为中心的外朝,乃是大臣们上朝、参政的地方;中间是以凌霄殿为中心,围绕着当年八人的宫殿栖龙宫、缔焰宫、静海宫、极天宫、写意宫、金绳宫、凤影宫、幼月宫;后部分则是妃嫔们居住的后宫。
凤兼明三人随其父母居于昔日的宫殿,所以今天的目标就是把这八座宫殿逛个遍,这些宫殿都不小,又环绕着亭台花园水榭湖泊等等,所以他们从早上逛到中午还没逛完。
在从金绳宫出来时,因皇宫的两旁各有一条通往后宫的通道,右边的就在金绳宫的旁边,所以三人从金绳宫出来时,凤兼明跑得最快,跑出侧门时便一头撞到了正从通道经过的人。
那刻北璇玑正自华门寺回宫,一众侍从抬着软辇正缓缓往翠樾宫而去,凤兼明撞到的正是走在前头的一名内侍。
“唉哟,真是对不住了,撞疼你了吗?”凤兼明一边揉着脑袋一边问被他撞到的人。
被撞着的人,却是呆呆地看着他。
凤兼明见他不言语,想应该是不疼,再看这么一帮人全不认识,便拉着丰凤霄、南承赫走了。
身后,那人依旧呆呆望着,而软辇上,北璇玑望着远去的孩子,轻声道:“这就是青州的世子。”她侧目,看一眼那名内侍,“这孩子看起来就很聪明可爱不是吗?”
那人没有出声,只是收回目光,垂首继续前行,就如同每一个公众的内侍那样,恭谨而卑微。
北璇玑没有在说话,一行静静往翠樾宫而去。
那日,凤兼明三人玩得累了,最后的落脚点是栖龙宫,于是晚上便都住在了栖龙宫,东始修将自己的龙床让出来,另命人抬了一张榻置在外间。
晚上他靠坐在榻上,隔着一道珠帘,看着龙床上的三个小少年,听着他们的童言稚语。
“我一共有七个舅舅,啊不对,是九个舅舅,我娘说还有两个舅舅,只是他们都死了。你们谁也没有我这么多舅舅吧?”凤兼明炫耀着。
南承赫一听,顿时低了头,因为他只有一个舅舅。
丰凤霄瞅一眼因为南承赫的低头而越发下巴翘得高高的凤兼明,然后浅淡道:“我们有姑姑。”
凤兼明一听,顿时瘪嘴了,他们的姑姑可不就是自己的母亲嘛,而他却没有姑姑,但紧接着他想到了香仪,道:“我有一个姨!”
丰凤霄便再道:“我娘有四个姐妹,所以我有四个姨。”
南承赫跟着道:“我也有两个姨。”
连着两回被比下,凤兼明有些不干了,转过头拉着他的手道:“我没有舅舅。”
南承赫也道:“我只有一个舅舅。”
“噢!我赢了!”凤兼明顿时眉开眼笑了。
东始修听着也笑了。
他想,小时候的七妹可是这样的鬼精灵?然后他想起了久远的往事,那时候他们居无定所食不果腹,有一回六弟华荆台挣回了一只鸡腿,七妹和八弟都争着要吃,八弟就说七妹是姐姐,应该要让着她,七妹却说她排行每七,紧挨着六哥,所以六哥的鸡腿应该给她。
想着想着便止不住笑容,那夜,大东的皇帝带着微笑入眠,而在梦中他也在笑。